祝湉听着这话,又宽慰刘太后道:“娘娘也不用为着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陛下良善,对娘娘也孝顺,这些事情,总之是无伤大雅的。”
刘太后目光暗了暗,最后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今日主动提了淑妃,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丽妃,丽妃呢,也的确是漂亮又娇俏,在后宫中容貌是顶尖的。”
祝湉道:“不如就随了陛下的意思。”
刘太后摇了摇头,道:“谁又会强迫他做什么?若他不想让丽妃怀孕,丽妃自己也不想怀孕,难道还能凭空怀上一个?”
祝湉倒是被这话说得笑了起来,可忽然又想起了那日赵青在熏风殿的事情,于是又道:“上回小郎君去熏风殿,又没有留下来……娘娘您看,这事情应当如何是好?若是小郎君还像现在这样,恐怕再过几年,宫里面也没几个能安安稳稳怀上的。”
“当用药的时候,便用上吧!”刘太后全然不在乎这些,“这一个两个的,都有自己的心思,我是懒得挨个去探究了。这总归是他们的命。”
祝湉应了下来,自去安排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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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许诺了后宫谁怀孕谁封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后宫几乎都沸腾了起来。
之后刘太后又命了太医给后宫有等级的妃嫔们一一来请脉,又针对每个人的不同情形开了补身子的药,大家于是更加热情高涨,只等着赵玄晚上来翻云覆雨。
这样情形下,薛瓷倒是显得有些异类,只惹得刘太后都把她叫到长乐殿去了一趟。
刘太后对薛瓷的感观并不坏,说起话来也倒是像寻常的长辈在问询晚辈。她道:“宫中这样都在求子了,你反而在熏风殿里面窝着……昭仪不喜欢圣上吗?”
薛瓷在刘太后面前也算坦然,此刻便笑道:“臣妾就害怕怀不上,这时候高高兴兴的,将来失望了怎么办?”
刘太后审视地扫了她一眼,倒是也没有挑破她,只道:“若是这样,不如便到哀家这里来陪一陪哀家,自从皇后去了,你也总呆在熏风殿里面不出来——谨小慎微自然是好的,可太过于了,便不太好了。”
薛瓷微微一笑,也没推辞,只道:“这前朝后宫的,总得避嫌。”
刘太后这回是沉默了一下,她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薛瓷,含笑道:“难不成不想更进一步?”
薛瓷道:“想虽然想,可现在也不敢。”
刘太后哈哈笑了两声,道:“等哀家老了死了,便是你们在大展身手了。”
这生老病死的话,上位者可以轻轻松松地说出来,而底下的人却并不能简简单单地回答。薛瓷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这便是局势莫测之处了——臣妾的父亲如今骁勇善战,还能在边关平定一方,若将来臣妾的父亲老了,又或者是打了败仗,又或者是有奸臣陷害,臣妾如今就算站得再高,到时候也不过是从高处坠落,死无葬身之地。”
刘太后饶有兴致地笑了一笑,道:“可……就算真有那一天,他日若你位居高位,焉知不能力挽狂澜呢?”
薛瓷道:“娘娘便是有意考校臣妾了。若是帝王君心,区区一个妇人,又谈什么力挽狂澜呢?昔年汉武帝晚年时候的卫子夫……哪怕荣宠那么多年,可最后……也不过是那样了。”
刘太后感慨地笑了一笑,道:“若你将皇帝比作汉武帝……却是埋汰了汉武帝。”
“只不过是谈君心难测,而一介妇人,总是难以与之抗衡的。”薛瓷低了头。
刘太后沉沉一叹,话锋却是一转,道:“朝中的事情……文武之争也好,地方与中央之间的兵权也罢,这些……这些的确是难以预料。就连哀家也不知道,若卫国公此刻大败了一场,丢掉了并州幽州,哀家应当如何处置卫国公呢?”
薛瓷沉稳道:“前朝的事情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在后宫当中,这家世看起来最是浮夸,一边是带来了无尽的荣光,一边又是前朝后宫的种种加恩,可一旦……一旦家里面发生了变故,便什么也不是,或许还会成为累赘也说不定。”
“帝王的宠爱也并不能当真。”刘太后状似无意地加上了这么一句,也并没有去驳斥薛瓷说的话,隐隐地,还有几分赞赏,“后宫的女人,终究是可悲的居多。”
薛瓷听着这话,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罢了,你的心思,哀家已经明白了。”刘太后看了薛瓷一眼,“既然你无心于此,便来长乐殿帮着哀家处理宫务吧!”一边说着,她转而看向了祝湉,“你把这几日六局送上来还没批复的事情给拿来,教薛昭仪学着批了,以后这些事情,就让薛昭仪带着你们处置。”
薛瓷露出了一个惊愕的神色,她看着祝湉转回去拿了六局送来的卷轴等物,几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件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
刘太后道:“哀家喜欢你的坦诚,也喜欢你的清醒——或许是哀家与你投缘,又或者是你让哀家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哀家愿意让你置身事外,哀家希望你能让哀家刮目相看。”
薛瓷受宠若惊——先是谢过了刘太后,然后道:“臣妾也希望真的能帮到娘娘。”
刘太后盯着薛瓷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透过她回忆从前,好半晌却只是自失地笑了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同祝湉先退下去。
跟着祝湉退出了正殿去到偏殿,薛瓷长长松了口气。
祝湉和蔼可亲笑道:“薛昭仪来了倒是好事,马上便是盂兰盆节,接着又是中秋节,娘娘正嫌弃宫务太多,想找个人来帮忙又拿不定主意,昭仪来了,倒是给娘娘排忧解难。”
薛瓷愣了一下,才恍然发现七夕都已经过了,接着便是盂兰盆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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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后宫中人都还不知道——就连刘太后也还不知道,朝中有人给赵玄上了折子,只说盂兰盆节这样的法会,正好今年张皇后去世,可在宫中设道场。
上折子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礼部小官,赵玄接到这折子的时候,心生了迟疑——张皇后的事情,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在昭阳殿中摩挲着奏折,心中想着张皇后之事,然后在奏折上用朱笔批下了“准”字,然后长长松了口气,靠在了龙椅之上。
等到这封奏折从赵玄这里发回朝中,等到从赵玄这里下旨要在宫中设道场,造盂兰盆时候,刘太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赵玄竟然允了这么一件事。
“在西明寺或者慈恩寺,都是可以的。”刘太后压着了赵玄的折子,也把赵玄从昭阳殿叫到了长乐殿来,“在宫中,却是不可以。佛也好道也罢,不管是什么中元节盂兰盆节,若民众高兴,我们可以由朝廷来拨款,让大家在皇家寺庙去热闹。到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