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随身的帕子,替她拭汗。
当帕子细柔的质地触在杨谨的肌肤上的时候,当那上面来自其主人的熟悉的幽香裹住杨谨的嗅觉的时候,杨谨觉得自己所有的感觉都在霎那间被那帕子夺走了,人世间只余下了这具空荡荡的躯壳。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奇怪的感觉……
杨谨猛然间握住了石寒的手腕,迷乱的眼神中寻回了一丝清明。
石寒微怔。
此时的杨谨,比石寒略矮半头,这使得她必须得稍稍仰视才能正对上石寒的眸子。杨谨轻轻喘着气,压制着心中那莫名的情绪,那是自从她初见石寒之后就如影随形的情绪。她还年轻,无法确知那情绪究竟是什么,但多年习武的惯性,以及从小吃过的苦头,让她直觉那“不是个好东西”,而是个带着危险可能会伤到自己的东西。
杨谨于是本能地试图远离它——
“我……我自己来。”她松开石寒的手腕,攥住了帕子的一角。
石寒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想着自己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半大的孩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大人无法理解的想法,遂不以为意,松开帕子,微笑道:“也好。”
待得见杨谨拭干额上的汗水,小脸儿的颜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石寒方体贴地开口,柔声道:“方才想说什么?”
杨谨下意识地躲开她的目光,“我想说,新衣衫太多了,而且做工这样精细,衣料也考究,想来是花费了不少银钱的。庄主的好意我……”
“既然知道是我的好意,就该好生珍重才是啊!”石寒已料到杨谨要说什么,索性单刀直入。她已经多多少少摸清了这孩子的路数,与其看着她讷讷,倒不如自己替她做了决断。
“可这些衣衫,也太多了,我平素只两三件便够了……”杨谨犹挣扎着。
“习惯了就好了,”石寒果断道,“何况,你是我寒石山庄的贵人,更是我的贵人,为你做几件新衣衫,又有什么打紧的?”
她说着,佯装脸色一沉,不悦道:“除非你不喜欢这些衣衫,也罢!来人!”
“庄主有何吩咐?”恰好取了东西回来的秋意进来。
“把这些都拿走,烧了!”石寒高声吩咐道。
杨谨愕然:怎么一言不合就烧新衣衫啊!多……败家啊!
秋意也呆住了:“庄主是说,这些新衣衫都……”
“施公子不喜欢!本庄主明珠暗投,何苦自讨没趣?”石寒虎着脸道。
“这……”凭着对自家庄主的了解,秋意没敢动,而是求助般地看向了杨谨。
杨谨顿觉头大。
她只是觉得没道理接受人家这么好、这么多的心意,并没想惹女庄主生气啊!何况,她每年也是在挽月山庄住过些时日的,好东西怎么会没见过?这些新衣衫的用料和绣工,都是顶好的,这么快就能赶制出来,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银两……
她也能猜到女庄主说的是气话。一定是自己的拒绝伤了她热诚对待自己的一颗心了吧?
杨谨顿觉自责,之前还说好了要让病人“心平气顺”的……
“庄主,你别生气了……我收下便是。”杨谨抿唇道。心道这位女庄主真是个气性大的,难怪得了这个病症呢!
石寒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分毫不差,挑眉道:“公子答应收下了?”
“嗯。”
“当真不觉得难看?若不满意,我着人再做……”
“不必了!不必了!这些都挺好看的!真的挺好看的!”杨谨忙大摇其手。再让人去做,难道还要烧了这些?
石寒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向秋意道:“东西可取来了吗?”
“是,取来了。”秋意忙将一个深色的小包袱递给了石寒。
石寒接过,打开,略略看了几眼,不由得点了点头,又抬首朝杨谨道:“好孩子,脱衣服!”
“……”杨谨一个头两个大。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坐着菌特别容易把女扮男装打成男扮女装,我以后会多检查(捂脸
记得写《倾砚》那会儿就特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第55章
“脱……脱衣服?”杨谨口吃一般重复了一句,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啊!”石寒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不脱了外面的衣衫, 怎么试里面的?”
她说着,在杨谨的面前抖开了之前的那只小包袱, 现出一件形似背心、颜色近乎肤色的物事来。
秋意听到两人的对话,早就红着脸退下了,并且还掩好了房门。
杨谨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名字的“衣衫”, 目光滑向石寒, 小小声探究道:“庄主是让我……试这个?”
“正是啊!”石寒倒是理所当然, “你那日说,还要继续女扮男装下去,我想你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身体发育总会到来的……你是做郎中的, 男子与女子的身体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杨谨登时通红了脸。什么叫我比你更加清楚?倒像是我比你看过更多的女子和男子的……裸。身似的。
石寒知道她小孩子家家脸皮儿薄,只当没看见, 继续道:“你如今的身体尚看不出什么来,不过, 再过个一年半载,难保不被人发现了你的秘密去。”
说着,还盯着杨谨的胸口打量了一番, 摇了摇头,似是感叹“天赋如此,大概再发育也飞跃不到更高的围度去了”。
杨谨被她看得恨不得在地上生生凿出个缝儿来钻了。她是发现了, 不论什么样的女子,市井如张娘子,高贵如女庄主,原来都是这么的……不好形容。因为那形容词会有损女庄主的倾城之容与雍容之姿的。
杨谨于是吸气,再吸气……她假装自己根本没注意到女庄主盯着自己胸口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却听到女庄主絮絮又道——
“而且,女孩子家总是缠胸,时间久了对身体大有害处。所以,我就让庄中的绣娘按照你的尺寸做了这个。里面是亲肤的上好冰蚕丝,外面是看起来硬挺的材质,你穿在身上,再着中衣和外袍,看起来就和男子的平坦胸膛相差无几了。”
杨谨听罢,大为感动。
她的确是救了女庄主的性命,女庄主若非要回报她的话,有无数种最轻松不过的法子。以寒石山庄家底之殷实,无论是赠她银钱、房产,或是珍玩、良驹,甚至江湖上的武学秘籍、医道上的惊世奇方,若女庄主想,做起来都不是多难的事。
可偏偏,她选择了最麻烦,却也最令人感动的回报法儿——
她全心全意地为自己考虑,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好得几乎把世人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统统想到了,还做到了。
杨谨甚至觉得,现在不是女庄主在报答自己,而是自己于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