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道:“这毕竟是三房的家务事,三太太又是嫡母,您这样去……”
又能有什么用?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叶棠朝她点点头,勉强挤出个笑容:“我知道,上回三伯母说让我有空去他们院子里玩呢。”说罢,抬脚走了出去。
要是赵妈妈在就好了,兴许能劝住小姐,可偏偏赵妈妈今日有事回了叶府……秋菊跺跺脚,只得跟上。
叶棠进了三房的院门,一眼就看到岳见燊跪在院子正中。正午的阳光象烧沸的开水般热辣,青石板地被晒得滚烫,花草树叶都蔫蔫地卷缩起来。她一路行来,露在外头的肌肤已被烤得又热又红。
叶棠走到岳见燊身边蹲了下去,叫道:“燊哥哥?”
岳见燊被晒得昏头昏脑,好半天才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精致无暇的脸庞毫无光彩,嘴唇干涸得起皮,□□在外的肌肤红红的,显然是晒伤了。
叶棠用帕子擦了擦他快流到眼睛里的汗珠,“燊哥哥,你起来,再跪下去,你会中暑的。”
岳见燊摇摇头。
叶棠就伸手去拽他,秋菊急道:“小姐,三太太是九少爷的嫡母,您要是非要让九少爷起来,岂不是让九少爷背上忤逆嫡母的罪名。”
叶棠理智上什么都清楚,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死死咬住嘴唇,觉得自己不能开口,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突然她转身朝正屋跑去,只是还没到门口,就被丫鬟拦下了:“表小姐,我们太太身上不舒坦,正歇着呢。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叶棠像没听见似的,直直地站着,脚象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忽地,她轻笑了一下:“敢问这位姐姐,三太太可是吩咐了九哥罚跪时不可喝水?”
“不曾。”丫鬟迟疑了一下。
“那就劳烦姐姐沏一壶龙井来。”
☆、第四十二章
黄花梨三围罗汉床上铺着大红色团花锦褥,范氏怏怏地半卧于上,身上披着一件夏衫,颜色是如桃花般轻柔的醉仙颜。
床头的黄花梨小几上摆放了几只盛汤药的碗盏,一色的浮纹美人粉彩官窑瓷。
岳庭昌一身茄紫色步步高升纹杭绸直辍,衬得他面如白玉,仪表堂堂。
他此刻满脸喜色地坐到了床边,握着范氏的手:“有几个月了?”
范氏妩媚如五月花,娇声道:“还不到两个月。”
岳庭昌膝下共两儿一女,她自进门后只育有一女,这是她第二次怀孕。
“你感觉怎样?”岳庭昌喜形于色,府里这几年都没有人怀过身孕。他正值壮年,开枝散叶不仅是他的责任,也表示着他身体某一方面的正常。所以这次范氏有孕,又是嫡出,故而他格外欣喜和重视。
范氏疲惫地笑了笑,却没有做声。
一旁的熊妈妈插嘴道:“老爷,您可不知道,今日凶险万分,小少爷差点就没了。多亏菩萨保佑,大夫说太太这三个月都不能下床。”
岳庭昌蹙眉道:“怎么回事?”
熊妈妈道:“今早九少爷不知何事,急冲冲地跑进院门,正好和太太撞在一起,要不是太太福大,可要出大事……”
“这个燊哥,毛毛糙糙的,是该罚跪让他清醒清醒。”岳庭昌又问道:“有什么想吃的?我记得你怀琬姐的时候爱吃甜食。”
范氏抚上还未显怀的腹部:“这回和琬姐不同,我现在爱吃酸的,刚吃了一小盅腌青梅。”
“爱吃酸好,多吃,多吃啊。”岳庭昌大悦。
说着他看到帐子上挂着个陌生的大红荷包,绣工很一般,上头的带子、穗子也是外面的市卖货,跟范氏平常用的不能比。
他不由疑道:“这是哪里来的?”
范氏笑道:“今个太夫来开了保胎药,可妾身心里还是惶惶然,遂求了重阳道长的灵符。”
重阳道长是白马观的观主,能看风水,卜吉凶,破煞星,还能帮妇人求子,是燕京很多权贵人家的座上宾。
岳庭昌拿过荷包细看过:“这个就是白马观的灵符?重阳道长还说了什么?可算出这胎是男是女?”这位重阳道长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据说他不仅能求子,还能将女胎转成男胎。他知道京里好几户人家,先头生了好几个女儿,后来在重阳道长的指点下一举得男。
范氏顿了一下,面有难色道:“没什么,都挺好的。”
岳庭昌就看向熊妈妈:“你说!”
熊妈妈红了眼睛, “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爷,恕奴婢多嘴,太太生琬姐的时候伤了身子,养了两三年才好。这几年又是吃药又是拜神,偏方吃了无数,才怀上这胎。您不知道太太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吃了多少苦药。”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其他都还好,只说家里属虎的,和太太八字相冲,最好暂时避开。”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子嗣重要,就按重阳道长说的,回避就是。人手不够使了,先从外院挑些人进来。”岳庭昌舒了一口气。
“只是……”熊妈妈支吾着。
“还有什么?”
“九少爷也是属虎的。”
“好了!”范氏此时才开口喝住了熊妈妈,轻斥道:“你今日的话怎么恁多?这原本是意外,我罚过他就算了,老爷今日高兴,你还说这些小事来烦他……家里这么些人,总不能为了我全都兴师动众地回避,我看就让正院属虎的回避就是了……休再啰嗦,否则我立刻送你回范家。”
熊妈妈忙“咚咚”地磕起头来:“太太,奴婢是为了您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还想看着小少爷出生呢。”
“好了,你起来吧。” 岳庭昌知道熊妈妈是范氏的陪嫁,又忠心又有资历,现在正是用得到的时候,于是抬手让她起来。
“行了,就按我说的,该回避都回避,我让人送燊哥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他一锤定音,谁也不敢反驳,熊妈妈立刻笑着应了“是”。
叶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上了台阶,身子还一直发抖,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她慢慢坐在抄手游廊下,漠然地望着几只麻雀在院子里一株西府海棠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到他 ……
“做什么在太阳底下发呆?”
叶棠吓了一跳,回首道:“大哥,你何时来的,怎么走路也没个动静。”
叶鸿煊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晒得发红的脸,皱眉道:“又去哪里玩了?来人,把酸梅汤盛一碗来。”
叶棠朝他笑笑,心不在焉地喝了一碗。
秋菊在廊下探头探脑,她把秋菊留下打探消息,见状立刻招了来问话。
“九少爷已经回屋了。因为三太太有孕了,说是和属虎的人相冲,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