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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菜。”

    包厢的门被推开,刚刚他们点的那些菜被送了进来,阮袁青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菜,江一留想将信封还回去都没有机会。

    老海城的本帮菜习惯浓油赤酱,酱汁里还透着一股子甜味,阮家人吃的开心,江家人吃的新鲜。

    等吃完饭结账时,阮袁青直接拿出一叠大团结递给服务员,就这么一餐饭,加上酒水整整花了一百零三块钱。

    在江大海肉痛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了自卑,看着吃的开心的儿子,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母妻女,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都吃不到的东西,还是他这个做儿子和做父亲的人没用,如果一辈子当个泥腿子,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呢,江大海忍不住有些沉思。

    等一行人从华侨饭店吃去的时候,刚巧撞上了从招待所出来,无功而返正垂头丧气的阮袁宽夫妇,他们是特地请了下午的假来到招待所的,没想到都是吃午饭的功夫了,还是扑了个空,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跑哪里去了。

    谁知走到华侨饭店,正巧碰到吃完饭出来的阮援疆等人,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喧哗着跑了过来。

    “堂兄,你是袁青堂兄吧,我是老三袁宽啊,你还记得我吗。”

    阮袁宽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阮袁申,想要去港城,最要紧的就是阮袁申的同意啊,自然得先把他给哄好了。

    至于阮援疆,老头子什么时候哄都是一样的,他是他儿子,他还能不认他不成。

    夫妻两人一拥而上,挤开阮袁青身边的阮援疆和江大海等人,粗暴的动作差点把阮援疆撞倒在地,幸好江一留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才没让阮老爷子摔倒在地上。

    第92章 海城行(十)

    阮袁青跟着父母离开大陆的时候, 阮援疆最大的儿子也才四岁,当时最小的儿子阮袁恕还未出生,老二阮袁申和老三阮袁宽都一个三岁, 一个一岁, 若说阮袁宽对阮袁申这个二房的大哥有印象,那纯粹就是瞎话。

    “大堂哥,我是袁宽啊, 我总算见着你了, 这是你弟妹严丽咱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二伯这些年身体怎么样啊,我这个做侄子都没有好好在二叔面前尽孝,真是愧疚的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啊。”

    阮袁宽的眼泪说流就流, 要不是阮袁青在来之前就知道三叔家这几个孩子是什么货色,他恐怕还真信对方对于自家的深厚情感了。

    可惜三叔的长子战死越南,三房一系连个传人都没有。

    阮袁青看了眼躲在江一留背后的阮阮, 这趟回去, 他一定要把阮阮教好, 如果以后还能回来,阮阮就是三叔一系唯一的传人,他懂得三叔的心性, 从那些人联合外人伤他心的那天开始, 他们就不再是阮家的人了。

    “你们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阮援疆的声音低沉,看着眼前的两人就像是在看什么陌生人,眼里透着冰冷, 唯独没有伤心。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他们,那么就连伤心的情绪都不该存有。

    “爸,你这话怎么说呢。”

    阮袁宽觍着脸:“你该不是还在生气当年的事吗,那不是逼不得已吗,我们要是不把你供出去,我们一家,还有二哥四弟都会受到牵连,你就是不管我们,也得管管阮菁和阮晖吧。”

    阮菁和阮晖是阮袁宽的儿女,是一对龙凤胎,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因为机灵可爱,加上是寓意吉祥的龙凤双生,当年很受老爷子的宠爱。

    阮袁宽的妻子严丽看了眼躲在人群身后的阮阮,那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居然有这样的运气,都把她跟老头子哄去鸟不拉屎的乡下了,还能给她翻身的机会。自己的儿女龙凤双生这么大的福气,未来尚且还不能确定,可是对方这个丧门星却能和阮袁青去港城,去那个纸醉金迷的城市,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严丽咬了咬牙,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贪老大家的那笔抚恤金,就该在那小丫头被泼了冷水发高烧的那天看着她烧死。

    阮阮的父母在越战牺牲以后,她就是烈士遗孤,每个月都能领到部队给的赡养费,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战死的烈士,她的抚恤金还比一般的烈士遗孤高一些,每个月能领到三十块钱的生活费和十斤精粮,十五斤粗粮,还有肉票布票奶证若干。

    当年阮援疆因为忙于学校事务的缘故,白日里将孙女托付给两个儿媳妇,阮阮的赡养费也都是让两人领的。可是除了阮援疆在家的时候,阮阮几乎就没有吃饱过肚子。那时的阮阮才两岁,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爷爷在的时候就能吃饱了,也不知道反抗。

    除了挨饿,她平日里还会被哥哥姐姐欺负,因为她是二婶三婶口中的丧门星,克父克母还会克死别的亲人,久而久之,阮阮真的相信父母的死是自己的缘故。

    即便后来懂点事了,被欺负了也不反抗,只是默默承受,整个人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默。

    在她四岁那年,海城难得下了一场雪,白雪铺满了整个海城,地上的积雪干好淹没到脚踝,阮家的几个孩子,其中就包括那对龙凤胎,看到别人打雪仗,萌生了将阮阮埋到雪里堆成雪球的兴致。他们从附近的马路上装来一桶桶冰雪,不顾阮阮的哭闹,将她的手脚捆了起来,在阮公馆小洋房的花园里,将她用冰雪埋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用来喘气。

    一群孩子就围着她,用雪团成拳头大小的小球朝她脸上砸,一边骂她丧门星。

    等严丽和二嫂庄帆搓完麻将回来发现的时候,积雪早就化成雪水将阮阮的衣服浸湿透,四岁的孩子被冻到浑身青紫,除了没有被埋到雪堆里的脑袋,身上布满了冻伤。

    两妯娌早就不满老头子对这个丫头的看重了,看到阮阮这副凄惨模样的第一反应不是赶紧请大夫来救人,而是想着要不要就让她干脆这样烧死,反正大冬天的发高烧死个孩子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两个贪婪又狠毒的女人终究舍不得阮阮每个月能分到的赡养费,最后还是把人带了回去,又给她请了个大夫看病。

    等阮援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发着高烧,却被照顾妥帖的孙女,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个紧闭着双眼,冒着虚汗的小脑袋。

    要不是那天晚上,阮援疆实在担心孙女,半夜又去孙女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到她露在被子外,满是冻伤的胳膊,手腕处还有被捆绑后剧烈挣扎留下的擦伤,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过着这样的日子。

    阮援疆从孙女的口中问出这些年她所经历的折磨时,心痛如绞,既恨自己这些年的糊涂,又恨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都是这样恶毒阴险的人。

    之后的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