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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预料,即便几个儿子媳妇如何狡辩,如何诉说自己的委屈,阮援疆还是坚决的将人从阮公馆赶了出去,并且停止了对他们的所有经济上的援助。

    老二和老三后来会率先领头批斗阮援疆,未尝没有从老头子手上已经得不到好处,不如发挥老头子最大价值的意思。

    至于当时还和阮援疆住在小洋房里,衣食无忧的阮袁恕为何也和两个哥哥一样,那就只能说是时代的悲哀,加上阮袁恕在本质上和两个哥哥都是一样的性子。

    三个儿子都是这副德行,这一点,恐怕阮援疆自己也需要反思。

    子不教父之过,可是几个孩子出生的那些年,正是国家最动荡的年代,多少同胞为了民族大业牺牲家庭,拼搏在最前线,每一天都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阮援疆能将最大的儿子带在身边,已经是极其不易了。他也从未想过,每年难得的几次见面,表现乖巧懂事的孩子,居然已经歪成了这副模样。

    “爸——”

    远处又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喊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青年疾步走到阮援疆面前,眼里包含激动和愧疚。

    得了,又是一个演技派。

    过年期间,大学也不上课,阮袁恕原本是想来招待所看看情况,没想到正好见到被阮袁宽夫妇拦在华侨饭店门口的阮援疆一行人。

    他的目标不像几个哥哥,他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阮援疆手里头那些阮氏财宝,要不是方伯父提醒,他都没有想过,自家老头子手里头可能还有些没有上交国家的宝贝。

    毕竟老头子在的时候,除了作为大学教授的工资,和家里那十几套洋楼的租金,几乎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作为一直和阮援疆住在一起的小儿子,他也从来没有听阮援疆提起过家里的家底。

    文革这些年,阮家所有的房子都被充公,阮家三兄弟现在就和其他十几户人家挤在曾经独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房子里。每天和那些鸠占鹊巢的乡下人抢厨房,抢茅厕。

    这些,原本就该是属于他们的。

    阮袁恕看了看眼前没什么变化的老头子,眼神暗了暗。

    方伯父说了,现在时局有些不对,那些被下放的老领导已经开始被陆续平反接回来了,现在稍微聪明点的,都开始想着退路,有备无患。

    别看现在破四旧破的厉害,可是有些远见的人家都把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藏得好好的。

    世界上也不只一个顾夏实,有着这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顾夏实每次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来的钱给外甥外甥女买东西,将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私底下还是有文物的需求,他淘到的那些东西有大人物愿意收,这一来一往的差价,就是他的赚钱方式。至于那些他觉得会增值的真正宝贝,他自然是藏得好好的。

    “爸,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求你的原谅,只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只求你见见你未来的儿媳妇,喝我一杯喜酒,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阮袁恕牵过身后女子的手,一个长相清秀雅致,穿着一身列宁装,剪着齐肩短发的女子红着脸走到阮援疆的面前,温柔地喊了一声:“伯父你好,我是袁恕的对象,方秀秀,这些年,袁恕常常和我谈起您,说他心里的懊悔,我和袁恕的想法是一样的,不求您原谅他,只求您能给他一个机会,来我们的婚礼上喝杯喜酒。”

    方秀秀的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秀秀,可能是在火车上的那两天老太太念叨的有点多的缘故,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所有人的眼皮都跳了跳。

    不过老太太的媳妇秀秀可是已经结婚生了孩子的妇人了,面前这个姑娘的打扮显然还是未婚,何况秀秀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名字,同名也是正常的。

    “三叔,我们先去房间里聊,这里人太多了。”

    阮袁青眼底闪过一丝冷酷,在港城这么些年,他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阮袁青了,这些烦人的东西必须解决掉,省的以后给三叔惹来麻烦。

    华国人喜欢看热闹的心性是天生的,现在在华侨饭店门口上演的这出大戏,早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阮袁宽和阮袁恕也有些惊慌,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大陆,还不想和阮援疆这个坏分子扯上什么关系,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们必须还像以前那样,维持大义灭亲的表象。

    因此对于阮袁青的提议,没有一人反对,一行人刚出饭店,又走了进去,去位于七楼的阮袁青的房间。

    江一留紧紧握着阮阮的手,不知道那对夫妻曾经对阮阮做过什么,自从他们一出现,阮阮就变得格外紧张,眼底还透着一丝恐惧。

    他从来没有见过阮阮这副模样,联想到阮阮刚来到青山村时小心敏感的性子,他敢肯定,那对夫妻给阮阮留下的,绝对是一些惊恐难堪的回忆。

    会对忍心伤害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举报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一留想着,在离开海城之前,总得替阮爷爷和阮阮出口气吧。

    第93章 海城行(十一)

    阮袁青入住的是华侨饭店最大的套间, 除了整洁明亮的客厅外, 还配有厨房、卫生间和卧室,卫生间内安装了最新的淋浴系统和马桶,相较于现在普遍十几户人家共用一个的厨房和茅房来说, 这简直就是一个豪宅了。

    阮袁宽夫妇进了套房以后,一双眼乌溜溜地在屋内打转,眼神还不时瞟向阮袁青放在客厅的两个行李箱, 在心中估量这个远赴港城的大堂兄的处境。

    “江先生,小宝, 你们坐。”

    阮袁青客气地招呼着江大海和江一留,将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阮袁宽夫妇和阮袁恕视作空气。

    “阮先生你太客气了,叫我大海就行了, 老是先生先生的,我还有些不习惯。”江大海搓了搓手,老实巴交的脸上有些窘迫。

    “行,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大海,你也别客气, 叫我阮大哥就行。”阮袁青并没有鄙夷江大海的小家子气, 反而十分欣赏对方的淳朴的特质。

    “这——”

    江大海看了看对方熨烫的笔挺的西装, 锃光发亮的皮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新年的时候他妈给他做的灰布棉袄, 以及他媳妇给他一针一线亲手纳的千层底棉布鞋,虽然一点都没有因此嫌弃自己身上的穿着,可是真让他叫阮袁青一声阮大哥, 他还是叫不出口。

    “大哥,不是我说你,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边收,这种泥腿子,还不是看上我们阮家的财势,哪里有资格和你称兄道弟。”

    阮袁宽笑着拉着媳妇坐到阮袁青左侧的沙发上,觍着脸说道,看向江大海的眼神透着鄙夷。

    不过就是送老头子来城里的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