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弟弟的称呼。
最近,白曼薇的脸色都不太好,杜三爷也没有再来接过她,我有些替他们的感情担忧,真是可笑的担忧,我应该多担忧担忧自己,房租、生活、吴独眼的通缉都将我的精神绷成了一根易断的细弦。
我竟还有闲心替别人的童话操心,也许我自小所面对的颠沛流离、人情冷暖、丑陋肮脏,让我喜欢上了看见美好的故事,那将让我不那么压抑。
我总会试着忽略黑暗,发现美好,从而让自己好过一些。
那是十六岁半的绮君,最生机勃勃的时候。
白曼薇进门不久,那辆熟悉的黑色大车毛毛躁躁停在了不远处,司机还没来得及开车门,杜三爷就提前从后座下来了,他那双眼睛如同夜晚的寒星,除了冰冷,再找不到平常能见的温柔。
杜三爷理了理西装外套,不紧不慢地走进夜巴黎,他的脚步声很沉闷,一双手放在裤兜里,脊背挺得笔直,他宽厚的背影高大而颀长,无端的让人感到暮气沉沉。
不出十分钟,杜三爷紧捏着白曼薇的手腕,将她从夜巴黎的拉拽了出来,他的动作很不绅士,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行为如此粗鲁。
白曼薇满身的酒气,她站不稳,又因为杜三爷的拉扯,所以摔倒了。她只是醉沉沉的发笑,她抚着那头黑色的卷发,笑得莫名其妙,她盯着杜三爷,说了一句活该。
他骤然将白曼薇往台阶下拽,此时围观的人并不多,我放下花篮急匆匆的挡在白曼薇面前,对杜三爷底气不足道:“她醉了!别和一个醉酒的人计较,不能对女人那么粗鲁。”
我怯怯的看着杜三爷,他幽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人,他的眼神不怒不喜,语气平静道:“让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白曼薇在身后轻扯我的灰衣,她含糊不清道:“小弟弟,惹不起的人别惹,他愿意扯就让他扯,呵,反正也扯不了多久了...。”
她说着说着捂脸啜泣,哭得断断续续,我扭头同情的看她几眼,等我回头后,双腿虽然有点发抖,我还是做出了母鸡护小鸡的模样,朝杜三爷嗫嚅道:“你好好扶她吧,你让她出丑了,明天的报纸上会有难看的新闻,”我又补充一句,“正常人都知道不能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
杜三爷的神情越来越阴郁,他冷笑一声,磨牙道:“那你又知道那个醉酒的人,在清醒的时候做了什么吗?不知道的话,就别私自管别人的家事。”
我的底气彻底没了,他的话不无道理,我小步小步的挪到一边,低头道:“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动粗。”
因为阿麼告诉过我,好男人从不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从不。”杜三爷不冷不热的瞥了我一眼,他上前将白曼薇横抱起来,脸上的神色冷峻极了,他打开车门将白曼薇使劲扔进了副驾驶,像是在甩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黑色大车的尾部排放了一团灰气,它非常快的离去了。
时隔半月的样子,白曼薇再没来过夜巴黎。
杜三爷目不斜视地走向门口,我以为他要进门时,那双黑皮鞋缓缓顿住了,杜三爷站在白曼薇的海报前,他看了海报一眼,将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毫不犹豫且干净利落的将那张海报从门上撕了下来。
我惊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撕呢?”
杜三爷缓缓转身,朝我走近几步,他放大的容颜清俊极了,他一把将那团海报塞进了我手里,声音低沉道:“看来你很喜欢一个即将过气的明星,送你了。”
我没缓过神来,杜三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我往里门里一探,他徐徐的走在红毯上,两边的侍应生恭恭敬敬的鞠躬唤他三爷,他没有任何回应,黑黑的影子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门里的侍应生看见我后,吆喝了几声将我赶了出去,我站在繁荣的街道边,手里轻捏着那团海报,手背上似乎还有杜三爷冰冰凉凉的余温,我发呆了半天,直到有个先生问我买黄玫瑰,我才回了神。
这位先生似乎刚从夜巴黎出来,他的长相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仿若有春水起伏,整张面貌令人眼前发亮,他似乎比女子还要美,美得却不妖气,甚为阳刚。
我连忙从花篮里找出一株黄玫瑰给他,他快速瞄了眼我手上的花,轻笑道:“谁要一枝?全部,花篮一起,多少钱?”
我咋舌道:“真的?!”
他点了点头,“小弟弟动作快点,我回家还有事忙。”
看此人穿着不凡,格子西装里套了一件马甲,衣服上还有金色的珠宝花针。我就抬手比了三根手指,厚颜道:“三块大洋。”
“哟,这么贵。”年轻男人的语气很是平淡,他随意从包里搜出一把皱皱的零钱放在了我的掌心里,然后夺走花篮,动作利落的上了一辆电车,他从透明的窗口后冲我挑眉一笑,用嘴型无声的改口道:“小妹妹。”
我低眼看手,将一张纸钱扒开后,发现里面足足有五块大洋,我最近真是走了狗屎运,房租费都已经攒足了,超出的赏钱可以拿来补贴自己,例如买件衣裳,买些吃食。
我不禁叹道,夜巴黎真是个风水宝地。
此刻还早,没人嫌赚钱多,我准备回租房一趟,再拿些花来卖。回到租房里,因为大半的地方都被拿来搭暖棚种花了,所以我很小心的绕到床边,从裤包里搜出那团海报,理平上面的褶皱后,我将白曼薇的海报贴在了墙上。
我掀开小暖棚,从花堆里面剪了一些黄玫瑰下来,用纸盒装好后,我步行走去了夜巴黎,在路上边卖边走。
花卖的很快,我去花鸟市场进了几次货,同老板算是认识了,他给了我熟人价,在成本上降低了一些钱,因此我的收入利润比较多。
我屋里存的钱够生活一阵子了,可是我不敢停止赚钱,一空闲下来就觉心慌,脑海里时常想起吴少爷的死,夜晚做噩梦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谢白,阿麼,剪花娘子常常钻进我的脑海里,我很怀念过去的温暖。
下午的生意不如意,到了晚上还有五六朵没卖出去,这是我第一次没把花卖完,花朵最好不留夜,因此我去别处游荡了一圈,卖掉了三朵,还剩两朵我打算在回去的路上卖。
路过夜巴黎门口时,杜三爷脚步不稳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喝醉了,但他的克制力很强,除了身影略微踉跄,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没有发酒疯,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杜三爷从没买过我的花,我也从没向他推销过。此时,我看着手上的两株黄玫瑰,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将花递到了他面前,我的声音不算大,“黄玫瑰送给你,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杜三爷慢慢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