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偏偏又是搁在有孕的孟昭仪宫中。
孟昭仪孕中本就体质较弱,对那毒药的气味便格外敏感。再偶尔把玩了几次,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便觉得腹内胎动频繁,胸闷气堵,还不时呕吐。
怀胎七月,孕吐的症候早过,孟昭仪还从未似这几日这般辛苦。饮了些温凉的梅子汤,依旧压不下那股烦闷,孟昭仪哇的一声便全吐在榻前的漱盂里。
宫里的嬷嬷们瞧着不似是孕间反应,催着宫人们赶紧去请太医,又报到楚皇后与徐昭仪面前。
毒药的日子尚浅,太医们竟未查觉。给孟昭仪搭了脉,的确心虚气短,当下开了些温补的药物,要她辅着些酸梅蜜饯下咽。到了下半夜,孟昭仪腹中胎儿一阵折腾,下半身竟是出血不止,有早产的征兆。
宫里早置了产房,到不慌张。接生婆子们将杜侧妃抬上产床,助她生产时,才发现腹中原先好好的胎位竟掉了个,如今偏是胎位不正。
杜侧妃本就没有力气,折腾了半宿也生不出来。到了天将明时,出的气比进的气更少,大有不胜之态。
楚皇后与徐昭仪不放心,这一夜都守在长春宫内。闻得太医禀报,母子两人都有性命之忧愁,气得楚皇后一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镇得案上花瓶摇摇欲坠:“往日总说昭仪娘娘这一胎十分康健,如何会催动胎气,引得早产?”
怒归怒,整个太医院已然束手无策。接生婆子们忙着给杜侧妃按摩,将要纠正胎位,无奈那婴儿的头就是转不过来,只露出小小的脚丫。
楚皇后无计可施,唯有命人送子娘娘像前去多烧几柱香。又泒人等在金銮殿外头,崇明帝一下早朝,便请他往孟昭仪宫里赶,来见这可怜的女子最后一面。
动静闹的这般大,整个后宫里都不安生。想着如今慕容薇与这两位昭仪娘娘亲厚,罗嬷嬷便也将事情禀到了她面前,问她可要见孟昭仪最后一面。
昨日是罗嬷嬷的生辰,慕容薇允了罗蒹葭在宫中留宿。罗嬷嬷禀报时,罗蒹葭也在脸前,两人正谈论着衣裳上的绣样。
因是一早一晚的天气渐凉,慕容薇想着做件夹纱衣,想着罗蒹葭的绣功好,便请她替自己描几个花样。
罗蒹葭望着窗外那一挂一挂开得如瀑的紫藤萝,正取了笔细心勾勒,听了罗嬷嬷的话,慕容薇惊得花容失色,罗蒹葭的笔也吧嗒一声落在纸上。
前世里孟昭仪是因着皇祖母离世伤心难过,孩子不足两个月便流了产。如今好歹有了七个月,宫中又没有黑手,正是拨云见日的时候,如何竟会母子不保?
顾不上自己本是女儿身,忌讳怀孕生子的事体,慕容薇忙着更衣,想往长春宫去。罗蒹葭便也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我粗通医术,也随公主一起去瞧瞧,或可与太医们一起转圜,希望能侥幸救得她母子性命。”
慕容薇暗道自己果真慌乱无状,现摆着罗蒹葭这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竟不晓得泒上用场。也顾不上接罗嬷嬷手中的披风,忙忙应了一声,扯着罗蒹葭便往外走,两人只抄着小路往长春宫赶。
第三百四十四章 救治
太医院的各位院判都跪在崇明帝脚下,已然请他节哀顺变。
入宫多年的两位昭仪,崇明帝心中虽无多少爱怜,却更似是亲人相伴。已然熟稔的似是自己的手心手背,何况孟昭仪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肉。
一想到那个还未来到世上的小生命,连一眼也看不到外头的世界,便要随着他母妃这样流逝,崇明帝也红了眼圈。
心中天人交战,崇明帝不舍得那幼小的生命,更不愿意瞧着孟昭仪香消玉殒。他艰难地翕动着嘴唇,暗哑地问道:“若是放弃婴儿,只保大人,可还有希望?”
随着院判断们黯然的摇头,崇明帝一颗心重新跌在谷底,发出喟然的叹息。
跪在一旁的接生婆子怯怯说道:“启禀皇上,昭仪娘娘胎位不正,奴婢们费尽全力,终是无法反转,如今大人孩子都十分凶险。”
日头像是白花花的水银,铺天盖地地倾泄下来。窗外的鸣蝉声一浪高过一亮,声声催得人心焦难捱。
听着孟昭仪不时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崇明帝急得来回蹁踱步,楚皇后唯有默默陪在一边叹气。徐昭仪的心紧紧揪着,望着幕帘深垂的产室,生怕下一刻便是令人窒息的坏消息传出。
慕容薇拉着罗蒹葭气喘吁吁地赶到长春宫,瞧着一宫里的奴仆都悄无声息地跪在殿外,孟昭仪的惨呼声显得格外突兀,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两人进得内殿,慕容薇懵然不觉那时隐时现的香气,只顾着想往里走,却被楚皇后身边的秦瑶拦住,劝道:“陛下与娘娘都在此等候,公主不方便进去,便在这里等着消息吧。”
罗蒹葭却是眉头一皱,放慢了脚步四顾环望。
她的鼻子极尖,只从偶尔的气味里便捕捉到了信息。循着气味往前找,蓦然便找到了那块搁在案桌上的木版。
此时不及多说,罗蒹葭先吩咐人将木版移到院中,自己才端庄地对着坐在上首的崇明帝与楚皇后行礼,自荐道:“臣女曾随先慈学过妇科医术,斗胆求陛下与娘娘恩准,进去瞧瞧孟昭仪”
崇明帝忙不迭地点头,指指产房的位置,只盼着罗蒹葭能妙手回春。
罗蒹葭也不客套,立起身子便往产房里走,慕容薇陪着父皇母后等在外殿里,罗嬷嬷慌忙随上了罗蒹葭的脚步。
产房里密不透风,孟昭仪头发散乱地铺陈在素白的枕席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身下的血水将枕席和身上的小衣染红了一大片。
虽有几个接生婆子围在四周,还不放弃最后的努力。却是眼见这阵势,不过只等着孟昭仪咽气。
见那门窗紧闭,罗蒹葭立排众异,不顾产房不能见风的忌讳,吩咐将离孟昭仪远些的窗扇打开,叫外头新鲜的空气涌入。
罗蒹葭要了热水净手,又吩咐人拿热热的烧酒过来。
拿出随手携带的银针,罗蒹葭就着烧酒的火焰消了毒,往孟昭仪的人中穴上便下了针。再将手搭孟昭仪腹上,罗蒹葭感知着胎儿的位置,又吩咐人拿红参为孟昭仪吊住一口气不散,这才步出了产房,去请崇明帝的示下。
“臣女没有万全之策,只能尽力一试,还求陛下恩准”,罗蒹葭挽着袖子,只能简单福了一福,她淡青的绸衫素净简洁,神情坚定里透着些自信的光芒。
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如今却有种不容人转圜的气势,那种淡定与从容增添了崇明帝的信心。抬手示意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