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两句又不要钱。
苗铮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冲了出来:“这老东西,明明是我祖父寻遍各地所得,并花重金请米大师所制,到他嘴里却成了祖传之物,人人有份了,欺人太甚,贼不要脸,我要出去与他好生理论理论。”
“少爷不可,万万不可,你是晚辈,天生不占理。”米管家连忙拉住了他。自家少爷,苦读诗书,吵架翻来覆去都只会那么几句,哪是那老不休的对手,只怕要不了几句就会落了下风,反倒不妙。
苗铮焦急地看着他:“那怎么办?就听之任之,让他在门口败坏咱们的名声?”
米管家只能这么劝他:“少爷,夫人此去,你需守孝三年,今年是不能参加秋闱了,他在外面说这些也无妨。”
苗铮不语,白皙的额头上青筋暴凸,手指紧握成拳,狠狠砸向桌面:“我读这么多书作甚,连祖宗的家业都守不住,还让娘受委屈,死了都不安生。”
米管家知道他是想通了,轻轻拍着他的肩:“公子,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安生读书即是,等你金榜题名,他们迟早会后悔如此对你。小人去看看,想个法子把他们打发了。”
苗铮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也去。”
米管家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犹豫,担心他会忍不住,冲出去与三叔公几个理论,落了下乘。
苗铮看懂了他的担忧,闷闷地说:“米管家,你放心,我会忍住的,不会冲出去的。”
罢了,夫人已经不在了,公子也该学着立事。米管家叹了口气,叮嘱他:“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公子务必答应小人,千万要冷静。”
***
这厢,仲夏的烈日渐渐发挥它的威力,三叔公到底年纪大了,在阳光下坐了没多久,额头上就开始不断地冒汗,脑袋也开始发晕,左手撑着头,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闻方见了,幸灾乐祸地笑了,低声说:“看样子是中暑了,再呆一会儿,说不定就要晕倒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晕倒在苗家门前,碍于他的长辈身份,苗铮就是有理也要变成无理,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扣下来也够他受的了。
傅芷璇盯着四周看了一会儿,然后招手凑到闻方耳畔,跟他低语了几句。
闻方听了,激动得一拍手:“夫人此计甚妙,小人这就去办!”
他飞快地从人群里钻了出去。
没过多久,大伙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咯咯咯、喔喔喔”的声音,不绝于耳,同时鼻端还萦绕着一股愈来愈浓的臭味。
不少人当即捂住鼻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谁家的鸡跑了出来?”
这可不像是一只、两只鸡,而是来了一群吧。站在外围或是个头高一些地往外瞟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棕色短衫的高个大汉推了一车的鸡,边走边喊:“卖鸡了,卖鸡了,便宜卖鸡了……”
公鸡、母鸡像是在呼应他一样,喔喔喔地叫个不停,此地顿时热闹得像个菜市场一样。人群的注意力顿时被这鸡贩给吸引了过去,谁还管三叔公几个。
这大汉卖的鸡一只只活蹦乱跳,肉又结实,有些妇人看了心动,顺口问了一句:“这鸡怎么卖?”
大汉嘿嘿一笑,竖起蒲扇一样的大手,扯着如雷般的大嗓门吼道:“便宜,无论公母、大小,一律十文钱一只,每人只能买一只。”
这些鸡少说也有三四斤重,个头大的公鸡只怕有五六斤重,才十文一只,现如今就是最普通的大米白面也得七八文钱一升,这么说,这鸡肉岂不是比大米都便宜。
闻者纷纷心动,扑过去,掏出铜板,争先恐后地大喊:“老板,给我一只公鸡。”
“老板,我要母鸡,就这只……”
……
不过短短几息放功夫,大汉这一车的鸡就被抢光了。抢到的无不欢天喜地,得了便宜,谁还有心情凑热闹,连忙乐滋滋地拿着鸡回去给家里的婆母、丈夫邀功。
没抢到的,见好处都被旁人抢了去,心情郁结,也没心思顶着大太阳看热闹了,瘪瘪嘴,悻悻地走了。
刹那间,围在苗家门口的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乱糟糟的鸡毛,被风一吹,飘飘荡荡,扬起老高,其中一团细细的绒毛,往前一荡,忽地窜入三叔公的鼻孔里。
“阿嚏,阿嚏……”他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苗伯生见了,连忙跑过去,大声喊道:“爹,爹,你没事吧!”
三叔公把绒毛从鼻孔里掏了出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一根鸡毛罢了,这畜生坏我好事。”
双手交握在腹前的傅芷璇听到这句话,嘴角带笑,低头瞥了他一眼,正好跟三叔公深深往下陷的吊梢眼撞上。
“是你!”三叔公看到傅芷璇,布满褐色斑点和皱纹的眼皮一拉,浑浊的眼睛中闪着凶光,“你来做什么?”
讥诮一笑,傅芷璇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问题,淡紫的裙摆从他脚边擦过,径自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傅芷璇来拜祭苗夫人。”
门内,米管家和苗铮早把外面的动静给瞧了个一清二楚。见人群散去,两人惧是一喜,又见傅芷璇走来,更是高兴。苗铮忍不住说:“咱们都红没派人去请她,她怎么来了?”
米管家比他沉稳得多,揣度了一番傅芷璇的来意,道:“也许是有夫人的消息,先请她进来。”
苗铮颔首,让人打开门,急切地跨步迎了上去,劈头就说:“快请进,我正想派人去请夫人过府一叙。”
眼看门就要关上了,三叔公几人再也坐不住了,一直没说话苗家二伯苗伯余打头阵,上前两步,握紧拳头抵在唇上:“咳咳,苗铮,你就学了这些,见到长辈连礼都不行,成何体统。”
苗铮板着脸,正想驳斥两句,傅芷璇却转过身,先一步开口了:“长辈?你们算哪门子的长辈?有长辈堵在晚辈门口,败坏晚辈名声的?你们喜欢坐这儿,尽管坐,明日这里卖带鱼,你们不是喜欢占便宜吗?明日也可以在那儿排队,带几条回去尝尝,放心,我不收你们贵的,一条一个铜板。”
几人霎时明了,原来刚才那几十只鸡是她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把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赶走。他们就说嘛,芙蓉巷住的都是富商巨贾,鸡贩怎么跑这儿来,原来是有人在这其中使坏。
苗伯余竖起沉沉的三角眼,阴鸷的目光盯着傅芷璇,语带警告:“傅氏,这是我们苗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多管闲事的人历来活不长,你可想清楚了。”
“凭什么?凭这个,够格吗?”傅芷璇大大方方地凑袖袋里拿出印信,高举在半空中。
阳光下,乳白色的玉印莹润光滑,表面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