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冷冷地望着阿弦。
阿弦低头喃喃道:“总之我不要在长安了,我要回桐县。”
崔晔道:“不错,你回去桐县,兴许朱伯伯还在那里等着你,他问你怎么回去的,你可以说长安没有人想要你,所以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阿弦心头刺痛:“你……”虽然自己可以这样说,但是听崔晔口中说来,却大不是滋味。
崔晔不理她,转头对着前方道:“去西城。”
马车放慢速度,缓缓地拐了个弯。
崔晔并未再说什么,阿弦垂头丧气:“我要下车。”
听不到他回答,阿弦默默叹了声,转身正要往车门处去,崔晔却道:“停下。”
阿弦头也不回地问:“干什么?”
崔晔道:“你要去哪?”
阿弦道:“我、我回家去。”
崔晔道:“你的家不是在桐县吗,又哪里多出一个家来,我索性送你出城。”
阿弦目瞪口呆,回头瞪向崔晔:“阿叔!”
崔晔道:“别叫我阿叔,你早不是那个在桐县叫我阿叔的阿弦,在你心中我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陌路人而已。”
“我没有!”阿弦忍不住。
崔晔道:“你早就跟我生分了,起先不知我的身份,倒还可以犹如家人般相处,自从回到长安,我在你眼中就已经只是崔天官,而不是阿叔,所以你说起长安没有人想要你,早被人遗弃的话,也是顺理成章。”
阿弦叫道:“我又不是说你!”
崔晔道:“又有什么区别?”
见阿弦不答,崔晔道:“你并没因为当初我形容枯槁来历不明而心生嫌弃,到了这里反同我形同陌路,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阿弦眨了眨双眼,终于无奈道:“好,就算是我不要你好了。”
崔晔的手按在她的腕上,忽然微微用力,阿弦吃痛,“啊”地叫了声:“阿叔!”
崔晔却只淡淡地侧目扫了她一眼,阿弦用力将手抽出,轻轻揉着手腕,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很难相信是他做出来的。
车外忽然响起鼓噪之声。
阿弦咬了咬唇:“你真的要送我出城吗?”
崔晔冷着脸不言语。
阿弦无声嘀咕了一会儿,车外的喧哗吵闹声越发大起来。阿弦终究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却见路边上有几个人围着一人,似在争执。
忽然其中一个叫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位高高在上官老爷么?”话音未落,双手用力一掀,将地下一张桌子掀翻,桌上杂物四散。
与此同时,阿弦看清楚那被他们围在中间之人的脸。
阿弦一怔之下,脱口道:“是他!”
毫无犹豫,阿弦掠到车厢边上,推门跳了出去。
车中崔晔也并未出声拦阻,只在阿弦跃出去后才道:“停车。”
外间正有一人高叫:“这般不识相,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街边上被围在中央那青年,生得相貌堂堂,被这许多凶神恶煞似的人虎视眈眈,却并不惧怕,反而问道:“你们就这般蔑视王法?”
那些地痞模样的人笑道:“满口王法,你已不是昔日的主簿大人了。”
原来这被围困的当事之人,正是昔日京兆府中的薛季昶薛主簿,以前阿弦因得罪了李义府的三公子,多亏了薛季昶从中周全。
方才阿弦听见叫嚷,车中看清是他,才立刻跳了出来。
阿弦往这边来的时候,正有一人将薛季昶当胸揪住,就要动手,阿弦喝道:“住手!”跃到近前,先把拦路的两人踢开,复探手将那地痞的后心一抓。
那人被抓中要穴,情不自禁地浑身脱力,当然揪不住薛季昶。
阿弦轻轻巧巧地将此人扯开扔到旁边,才跳到薛季昶身旁道:“薛主簿勿惊!”
薛季昶定睛相看,一时却记不起阿弦是谁。此刻那几个地痞反应过来,纷纷涌上跟前儿:“好啊,居然是找了帮手来了?”又看阿弦身形瘦弱,便都生出轻视之心来。
如此一刻钟后。
街边上横七竖八地躺倒数人,都是先前那些为难薛季昶的地痞无赖。
原来薛季昶自从得罪了李义府被撤职,本是要贬到外地的,不料李义府很快出了事,薛季昶的调令便阻住了,仍居留在长安。
可虽然此后李义府倒台,但因此中牵扯许多原因,薛季昶仍未曾官复原职。
他无奈之下,便在街头摆了个小小摊子,专门替人写诉状之类,因他从事过京兆府主簿一职,笔头十分厉害,且又声名远播,是以周围百姓们多爱找他来些诉状等,往往呈递上去,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但也正因如此,薛季昶得罪了一些官宦富商人家,今日来寻晦气的,便是本地的几个无赖,之前以收取周围商户的保护费敛财,薛季昶因此写了一封诉状,地方知道他是个有来历的,便命公差告诫这些地痞收敛,因此得罪了。
阿弦将这些人打倒在地后,薛季昶兀自并没认出她是谁,迟疑打量。
阿弦心生愧疚:“薛主簿,您不记得我了么,当初我得罪了李义府的三公子李洋,多亏了你……”
却也正因此而连累了薛季昶,却想不到他竟落魄到街头替人写状子为生,又被无赖欺压。
阿弦惴惴不安,薛季昶经她提醒方想起来:“原来是那位小兄弟,你已无碍了么?”
阿弦道:“是,早就脱罪了。”
两人当街才说了几句,有官府的人闻讯赶来,这会儿地痞们早逃走了大半,薛季昶也并未指认,公差们略说了几句便自去了。
阿弦不解:“薛主簿为何不控告那些人?”
薛季昶道:“并没什么用,不过两三天又放了出来,还变本加厉的折腾呢。”
阿弦更加不安:“若不是因为我,先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薛季昶道:“小兄弟不必在意,人各有命而已。”
因薛季昶还要做事,阿弦自忖不便打扰,略说几句便借口退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是要回车还是自己走开,终于仍是回到崔府马车旁,纵身跃上车。
车厢中,崔晔抱臂靠在车壁上,似乎假寐。
阿弦看他一眼:“阿叔,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吗?”
崔晔道:“如何这样问?”
方才他的确吩咐车夫转道西城,可是他又怎会知道薛季昶被地痞所苦?
正无语中。崔晔道:“你难道不知道?这里跟桐县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跟整个天下都没什么区别。”
阿弦道:“这是什么意思?”
崔晔道:“长安跟桐县一样,也有行凶作恶、横行霸道之人,也有良善正义,矢志不移之人。天有阴晴,日夜黑白,一切就如你在桐县所见所遇。你说不喜欢这里,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