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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黑白两色油彩画出一张狰狞的容貌,挥舞着大刀砍向那老虎。

    一人一虎斗得很激烈,像是真的在搏命一般,偏那老虎一举一动都和着鼓点,时不时学着虎啸叫几声模糊的“大侠饶命”,十分逗乐。

    那黑衣人还在舞刀,老虎却就蹦跳着继续告饶,鼓点声越来越密,两人的身形就越来越快。

    燕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声不响地看着。

    季玉妲也被这剧情吸引,暂时忘却了自家哥哥,顶着散乱的头发看着戏台。

    黑衣人渐渐占了上风,一刀斜劈下去,老虎滚落在地,抱着右臂呼嚎不已。

    众人惊呼。

    黑衣人却不停身,又是一刀直接刺进了老虎的心脏,那老虎死命挣扎了几下,渐渐就不动了,大量的鲜血从他胸口冒出。

    “怎么会!”季玉妲不由叫道——这和前几天看的剧情不一样啊,那老虎不是应该脱下虎皮求饶吗?

    黑衣人转头看向台下,满是油彩的脸笑了起来,诡异又惊悚。

    燕思凡也勾起了嘴角。

    嚓——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天空,宫殿上面那四方的天响起一声惊雷。

    人群后方穿着太监服的丫头睁圆了双眼,喉头堵得不行,那台上鲜红的血似乎让她的心都抽紧了。

    她那混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鬼该……

    ☆、惊雷(下)

    “想不到相洛亲王还有这等雅兴,特意为朕的皇妹表演杂耍!”

    燕皇低沉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季玉妲却惊讶地看着台上那满脸油彩的黑衣青年——刚才皇兄叫他相洛亲王,难道他就是七洛新封的那位亲王?一位亲王,在自己的宫殿里表演了四日的杂耍?

    季玉妲满脑子的问号,更加觉得头大如斗了!

    然而台上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黑衣青年恭敬地半跪下来行了一个礼,本来躺在地上被鲜血染红的“大老虎”却一个翻身起来,揭开那身脏兮兮的虎皮,里面藏着的男人眉目如画——这才是那位相洛亲王!

    神无执笑着翻身下台,拱手道:“燕皇好眼力!”

    随着神无执的靠近,人群里面的丫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几步,让自己淹没在人群里。

    季玉妲却更加不解了,看了眼神无执,揪着鬓角的一撮乱发问道:“你是相洛亲王?”

    神无执笑了笑,白皙的面庞在这阴沉的天气里透出几丝不正常的釉彩,“正是。”

    季玉妲顿时红了脸,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给外人看去了不好意思一般,好在天气暗,她脸也黑,没人看得出来。

    “相洛怎么想起亲自表演杂耍?”燕思凡笑着,目光却不见一丝温暖。

    神无执坦然道:“这一出戏虎记原是要一人一虎,但两日前那‘老虎’却水土不服病了过去,我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就替了这一角,原本瞒了两天都无人知晓,却不想燕皇您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这理由实在牵强,燕思凡一个字也不信,但季玉妲却想起了最开始的老虎的确是没有现在这只表演得好,看着神无执的眼神就带了赞赏。

    “我斗胆讨教一句,不知燕皇是如何认出我的?”神无执问道。

    燕皇轻笑一声,却也不打算故弄玄虚,直接指着神无执腰间道:“相洛亲王腰上的玉佩是我南燕的珍宝金乌头打造而成,刚才那老虎腾挪之际,这黑色一闪,朕就知晓了。”

    神无执脸色僵了僵,强壮镇定地赞道:“燕皇好眼力。”

    季玉妲不由得瞥了一眼神无执腰间的黑色玉佩,上面雕着海怪的图像,正中却刻着“长安”二字。

    长安……是神无执的乳名吗?

    燕皇接着道:“这内宫毕竟不便招待外客,还是请相洛亲王留在使馆,等到宴会当日再进宫来吧,到时候朕必定好好招待亲王。”

    “燕皇说得有理,是我逾矩了。”神无执点头称是,又笑着看向季玉妲,“公主喜欢七洛的杂耍,本王十分欢喜,到了宴会当日,本王会安排一出更为精彩的表演,还望公主赏脸观赏一二。”

    季玉妲本来就被煽动地很想去婚宴现场了,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当即就幽怨十足地看着自家皇兄。

    燕思凡却突然岔开了话题,朝神无执道:“这天色看来是有一场暴雨,朕先派人护送亲王回使馆可好?”

    神无执点头,又冲季玉妲笑了笑,“公主,再会了。”

    燕思凡身后的一个大太监就站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燕思凡从善如流地顺着大太监拂尘的方向走了。

    这边燕思凡牵着季玉妲的手,轻声道:“听说美人阁那位总管最近身体不太好,妲儿不是很喜欢他么,这几天就去照顾他好么?”

    太史爷爷?季玉妲想起那个鸡皮鹤发的慈祥老爷爷,当即那期盼的心情就变了苦涩,喃喃道:“太史爷爷身体不好皇兄为什么不早说,我这就去看他!”

    “可有一点,妲儿照顾人就要用心,是去看太史还是去宴会,只能选一样,妲儿你选哪一样?”

    燕思凡从来都是这样,他不会强迫别人 ,他永远都给予别人选择。

    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所以谁也怪不了他。

    季玉妲眨了眨眼,还保持着披头散发的可笑造型,无可奈何地嗫嚅着:“我……去看太史爷爷……”

    嚓——

    又一道惊雷,顿时黄豆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内侍们纷纷为燕皇和季玉妲挡雨,只有丫头缩在角落,浑身立刻被雨淋湿了。借着闪电,丫头看清了那位相洛亲王腰间的黑色玉佩,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了她的脑海……

    那个穿着绣金色海怪长袍的少年赤足走到她的面前,即使他的面目依旧模糊,但丫头知道,少年妖冶的容颜胜过漫山开遍的鲜花,他朝自己伸出手,问她:做我的圣女可好?

    安安,做我的圣女好不好?

    安安,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安安,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安安……安安……安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一行清泪蓦地从丫头双眼涌出。

    神无执似乎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安,这时他忽的转身,却只见到一堆内侍齐齐地站在燕皇身后,豆大的雨滴滴在他们身上,他们却只顾着为主上避雨。

    神无执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继续往前走。

    人群里,丫头死死捂着嘴,眼泪浸湿了她的袖口,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冷还是疼。

    我爱他!我爱过他!——丫头慌乱极了,这疯狂的念头像杂草一样在她的脑海滋生着。

    ……

    一座巨大的宫殿横亘在连绵不断的深山之中,如同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