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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议定书》受到多国指责,其中包括中国。近些年来,由于中国的和平崛起国策,外交部门一直承担着相当大的压力。既要体现地区大国的威信,拓展中国的国际空间,同时又不能显得咄咄逼人,造成周边中小邻国的疑惧。俞康知道不少中国网民常常戏称外交部为“抗议部”、“谴责部”等,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从星期一到星期五给外交部安排了“抗议日程表”。

    但如果真正对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有通盘了解,就会明白其中的辛苦。有时为了传达准确的意义,相关人员常常彻夜不眠,推敲一个语气助词的轻重,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相比之下,应对气候变化谈判特别代表处则是中国外交部对外事务中一向居于强势位置的部门。气候问题本身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专业领域,众所周知,就连几个星期的中短期天气预报都难以做到准确无误,何况是预计几十上百年的气候趋势。经过长时间的知识普及,现在绝大多数专家和公众都已认同全球面临气候变暖的危机,各国在这个问题上的政治博弈愈演愈烈。某些时候,俞康甚至有些可怜美方的气候代表,由于机制等原因,美国人在复杂问题上达成完全一致非常困难。曾经有个说法,如果三峡这样的超级工程放在美国论证的话,起码还要扯上个五十年,而且谁也不敢保证会得出结果。

    由于美方拒签《京都议定书》,美方的气候代表一直广受指责,就连一向同气连枝的欧洲、日本等盟友在这个问题上也表达了不同的态度。而向来与美方多有分歧的中国代表团更是经常发表“敦促”意见,让美方代表疲于应付。

    正是基于这些复杂的原因,所以当前天晚上国内来电称江哲心企图发表有利于美方立场的发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密电全文只有团长获准看完,如果不是密电来源毋庸置疑,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代表团随行的国家安全局人员立刻扣留了江哲心,他的发言被临时撤换,他准备的发言稿作为证据材料被秘密封存。

    “江哲心。”俞康在心里叹口气。他和江哲心均毕业于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大气科学系,俞康刚进校就听说了这个早年校友的名气。按他当年的硕士导师的说法,此人聪颖过人,但思维比较偏激,难成大器。比如江哲心曾经在某些场合宣称超长期天气预报是可行的,而气象学界早就否定了这种观点。

    不过后来的情况却证明导师识人有误,江哲心并没有在异端的领域虚耗光阴,而是在主流专业领域稳步发展,很快崭露头角,成果累累,直至引起国家高层的关注,成为发改委气候司首席技术专家。中国发改委由当年号称“小国务院”的国家计划委员会沿袭而来,是当仁不让的中国政府第一职能部门,对国家经济具有广泛的影响力,而发改委应对气候变化司则是中国政府最高级别的气候政策战略决策机构。

    俞康同副司长回到驻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行装,专机两个半小时后起飞。江哲心被禁闭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由安全人员不间断陪同。

    虽然电文上并没有对江哲心下一步的处理提出意见,但根据俞康的经验,这个人肯定将悄悄地从现在的位置上以及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今后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再被提起,就仿佛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是对于在外交这种特殊场合犯规的干部的常规处理办法。

    专机正飞越欧亚大陆上空,根据时间俞康估计下面大概是哈萨克斯坦境内的某个地方。已是深夜,舷窗外月光照在偶尔出现的云层上,泛起一片微弱的银白。机舱里没有人休息,但也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憋闷,但大家的确都觉得这个时候开口说点儿什么是一件别扭的事情——因为你不能提起最想提起的那件事。

    “我想去看看他。”俞康最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找到团长低声请求道,“您知道的,我和他是校友,以前他在专业上还指点过我。”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今后恐怕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了。他猜团长应该也会想到这一点。

    “好吧。”团长迟疑了一下说。电文上只是要他们终止江哲心的职务并限制公开发言,并没有禁止他与代表团成员交谈。“注意掌握时间。还有,你们的谈话会被记录。”

    “这个当然。”俞康答应道,“程序上的事我知道。”

    江哲心面容恬淡地靠在椅子上,望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出神。俞康看着那个黑褐色的石头雕像,那是个穿着黑白花纹衣服的小娃娃。俞康走到他对面坐下来,端详着江哲心棱角分明的面庞。实际上,俞康知道江哲心在个人生活上似乎有些传闻,从渠道来源基本可以肯定传闻的真实性。见到俞康,江哲心似乎没怎么意外,只是将手里那个石头娃娃小心地收到旁边的皮包里。

    “电文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俞康直奔主题。

    “差不多吧。”江哲心一口承认,“我的确是私下准备了一份发言稿,准备在会议上宣读的。之前我通过技术圈子委婉地向美国人透露了一点儿风声。现在这个稿子已经被拿走了。”

    “我们的谈话正在被录音。”俞康突然说,同时瞟了眼不远处正襟危坐的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安全人员。

    “我知道。”从一开始江哲心脸上就带着神秘的笑容,让俞康觉得有些不明就里。“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江哲心问道,不过他显然不需要对方回答,“是平静。真的,是平静,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挣扎,一直有个巨大的旋涡缠绕着我,像个阴影。我想摆脱它,但又一直犹豫。在这里。”

    江哲心用握拳的右手拍了拍左胸,“直到几天前我才下了最后的决心。”

    “什么决心?”

    “可以给我拿点酒吗?”江哲心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当然。”俞康没有去看安全人员,自作主张地到餐厅取了一瓶红酒。

    江哲心摇摇头,“不是这个,我要白酒。”

    俞康只好另拿来一瓶茅台,有些狐疑地盯着江哲心,“我从没见过你喝白酒。”这是实话。由于历史等原因,从周恩来那个时代开始,中国外交性质的代表团一般就不禁酒,在需要的场合甚至对此表示鼓励。但这么久以来,江哲心在各种场合从来滴酒不沾。

    “我白酒有接近一斤的量。我第一次喝酒就有这个量。你我都知道酒量这个东西是天生的,由人体分泌的乙醛脱氢酶的含量决定。我以前觉得喝酒太多会影响思考,不过现在我大概不用再顾忌这个了。”江哲心呷了一大口酒,闭目咽下,然后回到中断的话题,“我说的是解脱出来的决心。本来我选择的是另一种方式,现在由于泄密,变成了这种结果。不过其实都一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