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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分的愤然与失意。

    就好像,片刻前的朝会上,那个距离会试考官位置仅有咫尺之遥却偏偏失之交臂的人,与他毫无干系;

    就好像,导致这一场失之交臂的人,不是他那一位位高权重、贵为太师的父亲。

    顾觉非依旧是那个淡然的顾觉非,甚至若仔细了看,还能发现他唇边隐约着的一抹浅笑。

    顾承谦就走在他前面一些,可他没有追上去,顾承谦也没有停下来与他说上半句话的意思。

    旁人或许以为他们父子俩是在避嫌吧?

    但顾觉非心里很清楚,自打祠堂那一晚他当着顾承谦的面说要娶陆锦惜之后,这父子的情分便断得差不多了。

    只是他到底也有几分没想到。顾承谦竟然会做得这么绝。

    身为当朝太师,他即便是不结党不营私,说一句话,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当成是玩笑?

    只三言两语,就反对萧彻点他做考官。

    以后的日子,不用太费脑子,便可以轻松想见了——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顾承谦都会是第一个反对的。

    眼下只是一个会试考官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将来还会更多,更多。

    顾觉非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喊,有人紧走两步追了上来:“贤侄,贤侄!”

    喊自己?

    顾觉非怔了一怔,脚步一停,回头看去,竟然是陆九龄,陆锦惜的生父。

    “陆大人,您这是?”

    “嗐,还好喊住你了,不然我这还真追不上。”

    倒不是顾觉非走得快,是陆九龄上了年纪,腿脚不是特别利索,加上出来得迟,所以紧追了两步。

    “方才皇上在朝上说,匈奴使臣在京期间一应款待的事项都由礼部这里负责。可以前咱们常年跟匈奴打仗,哪里想过有今天?前阵子虽已经拟定出了款待之法,但礼部这里却没几个人对匈奴了解。”

    陆九龄如今是礼部尚书,他与顾承谦是同窗兼同年,但本身的能力差了顾承谦许多。

    本质上讲,陆九龄是个文人。

    幸好皇上分他去管的是礼部,正好合适。但在大夏匈奴议和这档口上,他的本事,就很不够用了。

    顾觉非听着,已经明白了陆九龄的言下之意:“您想让我帮忙?”

    “是啊。”

    陆九龄叹了口气,其实也有些尴尬为难。

    “你也知道,礼部这里都是科举上来的,对匈奴那边大多看不起,对那边的忌讳也不了解。但我可是知道的,贤侄你当初游学天下,在边关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还写过一本跟匈奴习俗有关的手札。你看看,今日抽个空,帮我瞧上一瞧?”

    匈奴使臣……

    毕竟是两国议和,许多细节都希望做到位了,不希望因为小处坏了两国议和之大事。

    这一点,顾觉非知道。

    只是此时此刻,向他提出这个请求的人,竟然是陆九龄,一个与他其实没有太大关系的外人。

    空有一身优长才干,只可惜无处伸展。

    顾觉非想想,都觉得自己挺可怜。

    他没有拒绝陆九龄,只道:“陆老大人客气了,觉非如今也就午后教教您外孙薛小公子,实则是闲人一个,没什么事情忙。您若方便,议和宴后我便来帮您看看。”

    “那敢情好!”

    陆九龄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高兴了起来。

    “不如这样,到时候你先回太师府,干脆把我那外孙接来,到我府上。事情两不耽搁嘛!”

    陆九龄是陆锦惜的爹,自然是薛迟的外祖父。

    他对薛氏一门素来不喜欢,对那让自己女儿守活寡的薛况也多有怨言,但对薛迟却很喜欢。

    毕竟这孩子身上有他女儿一半血脉。

    前阵子听说那小子走了狗屎运拜了顾觉非为先生,陆九龄可也跟着高兴了好一阵呢。

    只是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要想见女儿麻烦,想见外孙就更麻烦了。

    所以听顾觉非一提到薛迟,陆九龄便立刻冒出了这个主意,压都压不下去。

    说完了,他还带了点期待地看着顾觉非。

    顾觉非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了些许,当然是答应了下来:“陆大人说得极是,那晚些时候,觉非便带薛小公子登门拜访。”

    “好,好,好!”

    陆九龄一下满意极了,满脸都是笑容,一时看顾觉非,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出色。

    这么个好儿子,顾承谦怎么狠得下心来,这样折腾?

    他心里面不由为顾觉非抱了一回撞天屈,看了看前方已经朝着那布置好的桌案边走去的顾承谦,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一面走着,一面拍了拍他肩膀。

    “唉,说起来,今天朝上这件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爹他素来高瞻远瞩,不让你当会试考官,可能是有点别的什么打算。回去之后啊,还是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谈?

    谈他要娶被谋害的忠臣良将的遗孀吗?

    顾觉非其实无法回答这问题,但面对着陆九龄真心实意的安慰和劝告,他还是点了点头:“父亲一定有他的用意,陆大人也请放心,我还不至于那般耿耿于怀。”

    “那就好,那就好。”

    陆九龄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些许,只一抹自己下巴上垂着的那一把美髯,又笑起来。

    “况且即便解决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议和这事儿一落定,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与匈奴有关的事情都要礼部这里处理。我看着,倒正好缺个合适的人。其实我想着回头禀明了皇上,调你进来,可一怕太屈才,二怕你父亲那边对你另有安排。所以一直没敢提。”

    礼部?

    顾觉非脚步顿了一顿,却是忽然之间被陆九龄口中这一番话打开了别样的心思。

    万般的考量,顷刻间从脑海深处划过,电光石火。

    “陆大人这话可当真?”

    考虑,不过是那么片刻间的事情。下一刻,顾觉非已经恢复如常,快得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只这般笑问陆九龄。

    陆九龄素有惜才之心,只猜着他们父子间该有什么矛盾。可再有什么矛盾,也不该拿顾觉非这等栋梁之才的前途开玩笑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然是当真。且你父亲已驳了你一次,再驳第二次就过分了,皇上也未必应允他。更何况礼部这里,的确是缺人。放眼满朝文武,谁能胜任?”

    陆九龄就差拍胸口了,话语间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说真的,你要答应,我隔天就请旨去。”

    “我……”

    顾觉非想要开口。

    没料想,陆九龄摆了摆手,竟然道:“我知道你心里也为难,也怕你爹生气,但这档子事儿是他自己理亏。你尽管考虑,晚些给我答复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