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原来这一位老大人,竟是以为自己左右为难,还要犹豫和考虑?
不过也对。
任谁都觉得礼部的差事没什么奔头,左右也就那样。可现在其实不一样了。议和之事已经是势不可挡,接下来就会有一大堆与两国有关的事情。
边民,互市,赋税,哪样不顶顶要紧?
现在朝野上下只怕还没几个人意识到,将来这会成为朝政中最重要的几个部分之一。
或者说,只要抓住了,他有把握让它成为那个部分。
顾觉非不由笑了一笑,既然对方误会了,他也不会费神去纠正,只顺着陆九龄话道:“那觉非改日再给您答复,也多谢您的赏识……”
“嗐,这算得上什么赏识呀?”
陆九龄连忙摆手。
顾觉非是真的高才,他这叫沾光还差不多,说赏识那都是不要这张老脸了。
“反正啊,朝堂上这些事,还是得慢慢来。我自己都是个糊涂的,也没什么能指点你。你自个儿啊,多想一些就是了。”
陆九龄只这么一面走着,一面叮嘱着。
顾觉非听着,也点着头,与他一道朝着殿前布置好的食案处走去。
偶一抬眸,便瞧见已经走到了左首第一张案前的顾承谦,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沉沉地,似有几分怒意,就这么盯着正与陆九龄交谈的他。
怒意?
顾觉非只用了一个念头,就想明白原因所在了:他应该是以为,自己在刻意接近陆九龄,或者说陆锦惜的父亲吧?
不过其实也没差。
隔着中间一段距离,顾觉非朝顾承谦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来,便在旁边宫人的引导下,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那边厢,陆锦惜的面色,终于是有些古怪了起来。
顾觉非竟然跟陆九龄走在一起说话……
而且她刚才没看错的话,在跟陆九龄说话的时候, 这货唇边那一抹微笑,实在是有点熟悉,熟悉得令她惊心动魄。
分明是在给人下套啊。
这家伙,连老人家都套路,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莫名地,陆锦惜有些不安起来。
顾觉非可是放过狠话说要娶她,如今还跟她这身体的父亲陆九龄相谈甚欢。
怎么想,怎么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别是开发出了什么曲线救国的方针,准备先刷未来老丈人的好感度了吧?
她心里面不由犯了嘀咕。
只是见着顾觉非照旧镇定自若,仿佛之前在朝堂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副翩翩模样,她先前那无故升起的、连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的担心,便悄然地隐没了下去,不留半点痕迹。
“皇上驾到——”
伴随着太监大总管周德全那再次响起的洪亮唱喏,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议和大典,终于开始了。
第83章 匈奴使臣
这还是陆锦惜第一次见到庆安帝萧彻。
黑色的龙袍加身,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图纹更为他添了几分尊贵,头上戴着的是威严的十二旒冠冕。
这一位已登基十三年的皇帝,正值青壮。
长眉入鬓,目中有慧光闪烁,神情中却带着几分和善。
在众人跪拜之下,他大步走到了安放在殿前的龙椅前面坐下,只平和地一摆手:“众卿平身,都请入座吧。”
于是,文武百官这才起身,落了座。
文官在左,武官再右,一眼看过去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陆锦惜起身的时候,朝着那边远远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刘进坐在武官之中的前列;顾承谦则在文官中第一位,卫秉乾次之。
至于顾觉非,却是只能陪于末座。
他们父子两个,坐得实在是远极了,相互之间也根本不看对方一眼,各自目不斜视,简直像是不认识的陌路人。
陆锦惜忍不住挑了一下眉,起身后便坐了回去。
她旁边的永宁长公主起身后,却是朝着文武百官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在那边不远不近地看着。
她们观礼的位置,在皇帝之下之侧,却要比文武百官的高上一些。
所以,以永宁长公主此刻所在的位置,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百官落座之后,宫门外便来了一队仪仗。
几名禁军侍卫当先开道,朝着太和殿前面逶迤而来。走在最前面的那男子一身冷硬,上前便跪拜在那长长的台阶上。
“启禀皇上,匈奴议和使臣觐见!”
“宣!”
萧彻的眼神,顿时明亮了一些,朗声道。
身边的周德全,立刻高扬了嗓门,拉长了声音,让这大夏朝最尊贵之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宫禁之中。
“宣——匈奴使臣觐见!”
于是,那紧随在禁军侍卫们身后的一行人,便走了出来。
一共八人,皆是成年的青壮男子。
其穿着打扮,大异于中原。厚实的衣料上基本都镶嵌着几片皮毛,戴着结实的皮帽,胸前则挂着长长的玛瑙串,脚下蹬着的则是利落地皮靴。
典型的游牧民族打扮。
他们的身形,看上去都比中原人要高大魁梧一些。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
下巴上留了一把乱糟糟的黑色胡须,皮肤黝黑,脸上还留下了一道疤痕,一双眼睛隐隐透出几分锐利来。
这是个习武的人。
陆锦惜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这个人腰间垂着的一段银链。这银链应该是平日用来挂配刀的,但现在空着。
应该是入宫不能佩刀,所以取下来了。
这魁梧的男人走上前来,便将左手抬起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霍尔顿奉冒稚单于之命,率匈奴使团,拜见大夏皇帝!”
他身后众人,亦随之行礼躬身。
这一瞬间,满朝文武都耸动了起来,有那遵循守旧的文臣立刻没忍住:“这群匈奴人,见了皇上竟然不下跪?岂有此理!”
“哎,不必在意,匈奴的礼节有别于我大夏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萧彻自己却不介意,甚至脸上都看不到几分惊讶,似乎早就知道这种事了一般。
他笑着摆手道:“霍尔顿将军竟然都被老单于派来议和,可见匈奴诚意十足了。诸位使臣,快快请起。”
那名为霍尔顿的匈奴人,这才直起了身来。
他身后另一名瘦一些的、留着两撇卷曲小胡子的匈奴官员,便上前一步,捧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羊皮卷轴,双手高举过头顶奉上。
霍尔顿道:“启奏大夏皇帝,此乃我匈奴冒稚单于亲手所写之和书,另献牛羊各千,貂裘熊皮三百,上好东珠十斛。愿祈匈奴大夏,从此交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