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潘全儿去请您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我也就不多赘述。季公子能答应教养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姑娘,实在是将军府之幸事,也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方才潘全儿也说,您特来将军府一趟,是为了谢我。这话我可不很明白了,不知是有什么事?”
“夫人做了这样大的一件事,都未有半点感觉吗?”
季恒倒没想到她对此一无所觉,有一些惊讶。
只是抬首注视陆锦惜片刻,竟起了身来,对着陆锦惜一揖到底!
“季先生!”
陆锦惜有些惊讶,忙让左右扶他起来。
“我一深宅妇人,哪里当得起您这般大礼?您可是朝廷科举出身的举人,前途无量,可莫要折煞我了。”
“夫人当得起的。”季恒终是慢慢地一笑,“单单这科举改制之事,便是开我朝之先河,前所未有,也让无数与季某一般身有残疾之人,得了几分希望。季某能再参加科举,都是因为您当日向皇上进言。恩同再造,季某焉能不感念于心?”
……竟是因为这个。
陆锦惜倒是有些没想到。
她怔然了片刻,才一下笑出声来:“季先生这可就是谢错人了,诚如您所见,我不过就是个将军府的孀妇,从头到尾也就是对皇上提及此事罢了,又怎当得起你如此大礼?真要谢,一该谢当今圣上英明,二该谢如今的理蕃堂顾觉非顾大人深明大义,力排众议。跑来谢我,可是南辕北辙了。”
“夫人不必过谦。”
季恒胸有丘壑,岂能不知道其中的深浅?朝堂上的事情,他虽然已经许久没关注,可这件事的头尾却看得很明白的。
“有因才能有果,夫人在此事中是何作用,您心里比季某清楚。季某今日到来,也不过为向夫人表个谢意。天下如我一般的士子,都该谢您的。”
有的事情,没有人提,便不会有人去做。
若没有陆锦惜为薛廷之先去向皇上提此事,又在武官们的游说上下了功夫,此事如何能成?
他固然要谢皇上,谢顾觉非,可陆锦惜也是该谢的。
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但陆锦惜是能听懂的。
她只注视了季恒半晌,终于还是慢慢地勾唇一笑:“人都传季先生当年才名,仅次于顾觉非。若非遭逢大理寺失火一案的变故,当年的探花人选,还未可知。如今一见,到底名不虚传。”
“夫人这却是谬赞了。”
提及顾觉非,季恒的神情却有了几分变化,想自己确与顾觉非是同年的举人,在江南时也认得他,可要说能与他相比,那是痴人说梦。
“顾大公子才名,天下仰慕,季某虽不差,却也难及他十之一二。”
得。
敢情又是一个吹顾觉非的。
陆锦惜忽然觉得有些牙疼,生出几分任性的想法来,一点也不想接这一位解元季恒的话了。
只是季恒对此却半点没有察觉。
他甚至恍惚了一下。
想起了顾觉非,也想起了当年那一场烧掉大半条街的大火,更想起了火后的黎明,那一道伫立在大理寺门口,久久没有动过的身影。
季恒至今都记得。
他守在父母已经冰冷的身体旁边,浑然感觉不到手臂的痛楚,周围还有官兵把守,谁也不能出去。
但那个时候,偏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守在大理寺附近的官兵,在这个人来了之后,走自动地散开了道路,像是退开的潮水一般。
大理寺卿李述满头的冷汗。
他听到有人说话:“大公子,失火之事,下官实在不知。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被毒杀……”
然而来人并没有听他说话。
他只是沉着脸,一步步踏过了那些焦糊的废墟,似乎是站不稳就要倒了,可偏偏一步接着一步,一步接着一步,站到了大理寺衙门早已烧得不成样的门口。
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里面,也看向这半条街的狼藉。
周围还有哭声,叫喊声。
也有差役的呼喝声。
还有没灭去的大火燃烧的声音,伴着断壁残垣倒塌的声音,冷寂中有一种荒凉的嘈杂,不似人间,反像地狱。
季恒认得,那个人就是顾觉非。
后来大理寺失火一案被断成了一名录事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导致了火灾,事后次日便在家中上吊,畏罪自杀。
大理寺卿李述引咎辞官,再未入朝。
人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惨烈的意外。
可如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六年,季恒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想起顾觉非站在那一片焦黑的大理寺衙门前时,隐忍又沉默的背影。
那绝不是一场意外。
第110章 拜先生
“季先生,季先生?”
陆锦惜喊了有好几声了。
季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在对上陆锦惜那有些疑虑的目光时,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失礼了:“方才您提到顾大公子,让季某想起了旧日的一些事情,所以出神许久,还望夫人莫怪。”
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
陆锦惜当然不是因为这些许小事就会心生芥蒂的人,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纳罕:提到顾觉非,让他想起一些旧事,该不会是与顾觉非有什么旧仇吧?
她有些好奇,可毕竟与季恒不熟,也不好多问。
眼见着季恒回神,她便也顺势将话题拉回了今日之事本身上面:“也正好季先生今天来一趟,想必潘全儿那边已经跟您说过将军府这边的情况了。一应的待遇,不知您有没有什么不满意之处?若有,您现在便可提出来,正好商议商议。”
“能为夫人出上一分力,已经幸甚,岂敢再说什么待遇?更何况夫人所给之待遇,实在优厚,季某更无半点意见。只是……”
他顿了一顿,神情中出现了少见的犹豫。
陆锦惜眉梢不由微微一挑,面上却露出宽慰的笑容来:“您若有什么难处,直说无妨。”
“倒也不算是什么难处,只不过,我虽愿当两位小姐的教书先生,可两位小姐不一定愿意请我当先生。夫人常在京城,想必并不知道季某这些年在江南是如何度日。纵季某有心来教,也只怕污了两位小姐闺阁清誉,不敢不据实以告夫人。”
季恒叹了一口气,却是满脸的苦笑。
这一下,陆锦惜隐隐猜到几分。
只是她见季恒的确满面的诚恳,也就没有打断他,依旧听他说了下去。
“父母在那一场大火中没了之后,季某也无缘科举,一路浪荡回了江南,为求生计,却都混迹在秦楼楚馆,为那些风尘女子写词谱曲。此身污名已重,旁人非议已多,只怕非但未将两位小姐教养得知书达理,更误了她们前程。”
季恒半点都没隐瞒,据实以告。
“是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