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今日之事也是主子安排的,他不过是服从命令罢了,就将他拖出去打四十大板,给朕狠狠地打!打到他不能再胡作非为为止!”
“父皇仁厚,儿臣敬诺。”肖衍低头相道,又暗暗心思沉了沉。本想除掉史成济来为上次子贤被打一事报仇,但如今看来,皇帝仍顾念对肖玉的父子情,也尚未决断更多,那便只得等明日上朝时,再给肖玉来一沉重一击。
一边思虑,一边抬眼望向了夺门而入的皇后。
皇后浅浅俯眼,心领神会。
傅太医急匆匆地赶来替皇帝诊治,皇后忧心地站在一旁,不停询问着病情。
肖衍听着皇后切切话语,微有些漠然。虽无十足证据证明那人就是肖玉,但皇后所做之事却是无可置疑。而抬眼之间,也见皇后颇为尴尬地看了自己一眼,肖衍只得垂下头,不想与皇后直面相对。
傅太医的脸色越发难堪,皇帝淡淡地低眉笑了笑,沉声道:“傅爱卿直说吧。”
“病邪深入骨髓机理,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傅太医唉声道,“皇上需每日按时服用汤药,也切不可再多动怒了,否则火气击心,伤及五脏六腑,恐怕这真的是……”
“胡说八道!皇上是万岁!”皇后怒骂了一句。
傅太医急噤声。
“生死有命,朕从未强求,”皇帝仰天叹气,“纵使大限将至,也是命中注定的,哪有什么长命百岁之说,还万岁呢,”复又淡淡笑着,“若真是千岁万岁,始皇帝怎未能千秋万代呢?”
说罢,皇帝又望着一眼肖衍,怜爱道:“衍儿今日看奏折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又抬眼对皇后轻声:“皇后也是,回去吧。”
皇后本就对皇帝方才惩罚肖玉的旨意有所不满,也不愿多留,刚要开口告辞,就听肖衍温润声音开口言道:“父皇有恙,孩儿哪里还有心思歇息,不如今日便由孩儿在此陪父皇吧?孩儿出宫多年,也未有什么机会相伴父皇身旁,今日虽不是什么好时辰,但也算是机会难得……”
肖衍一边说着,一边悄然望了一眼皇后,皇后立马不宣心照,面上堆上笑容,直点头道:“是是是,今日就由衍儿在此陪皇上吧,也难为他一片孝心。皇上身边有如此一个孩儿,才是万般有福气呢!”
皇帝心情宽愉不少,颔首应允。
待皇后与傅太医走后,戚德业便命人熄了几盏灯,也退了下去。
殿内仅有灯火如豆,浅淡烛火落在皇帝暗沉的面色上,呼吸平稳,紧闭的双眼不时会颤动一下,深深浅浅的皱纹沿着他本是俊朗的面容蔓延开来,几乎是日甚一日而明晰可见地衰老下去。
肖衍忽而感到心酸,恍然而念,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如皇帝这样老去,而老去之后,曾约共白首之人在自己濒死之际,也不会在身边……
于是轻轻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手中抽动了一下,又艰难地翻了个身,梦呓般地从浅浅的喘息中吐出了两个字:“怀亦……”
“怀亦……”肖衍愣了一下,复念了此名。
应是女子的名字。只是在皇帝为数不多的后宫嫔妃中寻着叫这个名字的人,却是一无所获。
才又松开了皇帝的手,站起身,出了内室,见戚德业正靠在外堂的墙角打盹儿,忍不住推了推他:“戚公公!醒一下!”
戚德业惊醒,刚要起身,肖衍则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指尖又“嘘”了一声,再在戚德业一脸迷惑的眼神下,低声悄悄问道:“戚公公,你可识得一个叫做怀亦的人?”
戚德业瞪大双眼,小心地探头望了望内室,确认皇帝未醒,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从何处得知此名?这……”
“方才父皇梦里叫了这个名字,是女子吧?”肖衍直直问道,“她是谁?”
“唉,这可真是……”戚德业深深地叹了口气,泪光噙在目中,“这可真是冤孽啊……怀亦是皇上的姐姐,先帝膝下的长公主……”
“长公主?”肖衍沉吟一瞬,又看向戚德业,小心一句,“他……爱她?”
戚德业一怔,垂下了头:“是,她是皇上这辈子……最为牵挂和爱慕的人啊……”
☆、第四十章 旧念
肖衍替戚德业端来热茶,戚德业战战兢兢地不敢接,一下跪在肖衍跟前,哭丧着脸道:“殿下您就别问了吧,这事……皇上那么多年一直瞒得好好的,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只是老奴近身服侍皇上,夜夜听皇上在梦里念叨着长公主的名字,心中也是替他难过……皇上他又是那种倔强的性子,打碎了牙都和着血往肚子里咽,更不愿被人揭穿伤疤!”
“戚公公不必担心,肖衍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肖衍诚恳地说道,“既然我都听父皇说出了这名字,父皇便未瞒我,而你若不说,那我去翻祖谱和皇城司的史卷也能翻出来,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肖衍循循善诱,戚德业终于禁不住劝说,耷拉的眼皮有一线光亮,仿佛回溯那遥远旧年:“长公主生母身份微贱,长公主出生后,就一直养在行宫中,直到十三岁才得以回宫。而皇上第一次见到长公主时,大约就陷了进去……她的举手投足都与宫中女子不同,而初见时,皇上也并不知她是他的长姐……”
举手投足都与宫中女子不同?肖衍心中一声长叹,想自己初见百里春晴时,莫不是也是见她行为举止也是与那些高门女子大相径庭……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原来自己不过是与自己父亲命运轮回而已。
“……先帝十分生气,痛斥了皇上,称他枉顾人伦,甚至宣称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但皇上却是不屈,宁愿不要太子之位……”戚德业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那时候与契丹战事吃紧,契丹有意停战,称要南平的公主远嫁和亲。长公主为保皇上的太子位,主动提出愿远赴大辽,先帝欣慰,就同意了此事……”
“所以,我这个长姑姑便去了辽地?父皇未有阻止?”
“是,长公主十四岁就嫁去了契丹,这事瞒着皇上。而皇上好些日子见不到长公主,先帝也只能称长公主溺水消失了。皇上悲不自胜,自己亲身跳入湖中寻找,接连数日不顾性命地去寻找,染了重病,被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养了半年有余才好起来,却是染下病根,这几十年一直未能痊愈……”
戚德业端起茶杯,手中不住有些颤抖,“后来皇上依命娶了先皇后孙氏,而后即位大统,才得知了怀亦长公主原来并未溺水身亡,而是被嫁去了契丹。但木已成舟,他又担责天下社稷责任,只得将那思念长久埋于心间。而殿下你也知,皇上对政事勤勉,六宫长年形同虚设,嫔妃寥寥,他也总是寡欢模样,大约还是对长公主未能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