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肖衍又听着内室中传来皇帝低低唤过的一声“怀亦”,心中空落不已,眼眶也不住红了起来,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寻着戚德业的答案:“娶自己不爱之人,真的会那么痛苦吗?真的会……一辈子都活在落寞和寂寥之中吗?”
戚德业明白肖衍所指,将茶杯搁下,语气含混:“可唯有那一条路,才能让她安寝,而不再背负着罪人之身,也许如此,百年后,她才会肯与殿下相见……更若是背负江山社稷之后,殿下才会明白情感之事也不过如此罢了……”
听戚德业所言,如今也是牢牢站在自己这边,肖衍颔首,但却瞥见戚德业眼中一丝闪烁,觉他大约亦是有事瞒着自己。
刚想直截了当问及,就听到有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对着戚德业紧张大叫一声:“公公不好了,史成济被打死了!”
天已大亮,肖衍站在一片血染的石板处,看着宫人小心地清洗那地面上残留的殷红血迹,又抬眼看着远处搁置在地的史成济的尸首,心底升起了浅淡的不忍。
若不是自己想要对敌肖玉之故,这人也不必如此惨淡死去。
而肖玉虽在禁足中,但一得知此事,恐怕定是恨不得立马杀了自己,与其被太子先发制人,不如自己先下一城吧。
眼眸中有了一丝淡漠释然,转身唤上了子贤,准备去往宰相府一趟,与张秀商讨一番明日对策,得让皇帝尽快立下废太子的打算。
“可殿下,”子贤止住脚步,有些胆怯地说道,“昨夜您在延和殿侍疾时,公主就已经遣人来说了,她想与殿下一见。”
上次匆匆一见,知晓肖汝宁对张其乐颇有怨言,而如今来找到自己,大约也是谈及要自己不与张其乐在一起的事情。
那时自己称不会与张其乐一道,可现时形势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暗潮汹涌,史成济之死,只会让此种争斗明朗起来。而张秀既已表明了态度,那自己也唯可孤注一掷。
于是对子贤道:“找人去回了公主,说我不便见她!”
不想话音还未落地,肖汝宁的声音亦已遥遥传来,语带讽刺:“我就知道二哥你就是如此薄情寡性之人,上次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喜欢张其乐,也不打算续弦,如今倒是与那张家大小姐如胶似漆了!看来已是准备早日得一新妇而填了二嫂离开之后的空缺啊?”
“公主!”子贤听不下去肖汝宁的讥诮挖苦,出声想止住,又被肖汝宁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吓得直往肖衍身后退了一步。
肖衍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前行而挡在了子贤身前,厉声道:“汝宁,纵使你是金枝玉叶,也不可如此莽行胡言!否则我便送你去父皇那里,让教导姑姑再好好教教你如何当好一位公主!”
肖汝宁被肖衍一言呛得说不出话来,眼圈微微红了一点,低着头,咬紧了唇角,别过头去。
半晌,才复又再转回头来,怯怯而言:“罢了,二哥你如今不就是想当太子吗?反正对我而言,你们哪个当都一样,只是希望二哥若是有一日当了皇帝,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不论我想嫁给谁,皇兄都要替我做主!”
“这……”肖衍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肖汝宁此一想法又是从何而来,思虑一刹,只能点点头,又问及,“你对太子也说过这样的话?”
肖汝宁欢喜起来,合掌大笑,又歪着脑袋掰着指头数着:“不仅是大哥,肖仪,肖阳,肖佑,甚至是肖烨,我都说过……只不过过去我以为二哥你无心大统之事,也懒得跟你说,如今这般形势来看,我得把宝押在你这里……毕竟那是张秀,比起百里太傅,他更能给你全胜之机!”
肖汝宁毫不忌讳地言语着,话说得太过,肖衍已经完全拉下脸来。
子贤更是紧张地左右旁顾,确定周旁无人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又颇有些忌讳地盯住肖汝宁,生怕她再口出妄言。
如此肆无忌惮谈及储君皇位之事,普天底下,大约也只有这位公主干得出来。
而直至肖汝宁福身欢快离开,肖衍都觉冷汗涔涔,又望着肖汝宁婀娜聘婷的背影,轻念一声:“汝宁她小小年纪,真没想到……”
“公主仗着皇上的喜爱,太过任性妄为了,”子贤也不住接过肖衍的话,心有戚戚兮,“但是殿下您答应她的请求……”
“无所谓,若是我有朝一日得以出震,她想嫁谁,我都准允。”
肖汝宁拽紧了怀中绢帕,脸色绯红,笑意丝毫不用掩饰,嘴里直嚷嚷着:“太好了太好了……”
穿过后花园时,见肖仪正与肖烨互持了一把木剑相持对抗。
肖仪出剑小心谨慎,避重就轻,而肖烨却是涨红了小脸,急急出手,却又总是不得要领,屡屡受阻,更是气急攻心,眉毛鼻子都拧到一块儿。
飞光候在一旁,眼角带笑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又时时忍不住提点肖烨,眉目柔和,语气温软。
“这个飞光……”肖汝宁扬起了唇角,“还真是有些意思啊……”
一边说着,一边便俯身拾起一枚石子,眯着眼,瞄准了肖仪,用力地朝他掷去。
还没来得及回神,一道剑光伴着破裂声响起,石子粉碎,洒到周围草丛树叶上,哗啦啦响,而肖烨吓得大叫一声“有刺客”,一下子紧紧抱住了肖仪的双腿,飞光则冷冷双眸盯住了还没来得及躲开的肖汝宁。
肖汝宁无奈地扯出了笑容,从旁侧走了出来,佯作自然地对肖仪道:“看你们打得正开心,想试试四哥的剑术有多好!”
而肖仪尚未来得及开口,飞光已抢先一步而怒言,微低下身:“公主此举甚是不妥,不论殿下剑术如何,如此偷袭,免不得会受伤,还望公主今后少开这种玩笑……”
“如此,那是我错了,”肖汝宁听着飞光一腔正经的言辞,嘴角又挂出了笑,再对肖仪福了福身,“四哥你们先忙着,我有事先走了。”
肖仪未想与肖汝宁多计较,也知道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有多难缠,她肯主动离开,那便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于是连点点头,却见肖汝宁顺手轻扯了一下飞光的袖口。
飞光诧异低头看着肖汝宁,肖汝宁眯起了眼,眼角带了一点不明所以的笑,凑近飞光的耳朵:“嘿,武功隐藏得不错,有些东西可别表现得太明显了啊……”
☆、第四十一章 朝堂
皇帝勤勉,一日都不肯误政事,拖着病体上朝,只是精神不振,浑浑噩噩地听着百官谏言,忍着胸口一阵一阵地血气上涌,只得不停地用指尖揉着额角,又不停地唤着戚德业添茶水。
肖衍低头看着太子平日所占的位置上无人,嘴角不由扬了一下,却是正好对上了肖仪的目光,忙收敛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