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如何,后撤两步,扭头便往府门外快步而去。
肖衍望着百里春晴的背影,眼角有浅浅泪光明灭,生了半分懊恼,却又见到子贤弓腰走了出来,敛起了那一闪而过的颓丧后悔,正声问道:“如何?”
“谢大人已接旨,即刻便会出发,”子贤笑道,“至于公主,谢大人应该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第一百零三章 苦闷
谢檀显然入过书房了,也看到了自己写的那些字,但他走时明显太过匆匆,甚至未有带走自己新给他添置的夏衣。
百里春晴坐在空荡荡的屋内,一手拂过放在床榻上的新衣,一手又轻抚着小腹,隐隐感到腹中胎儿有了动静,霎时惊喜不已,出房间唤来韩管家:“大人可说何时会回来?”
韩管家摇摇头:“没有,圣旨一到,大人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虽说追缴南方藩镇余孽也属重要,但竟然也未与自己辞别就离开,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语,百里春晴低下头,心下添了难受,擦了擦眼角。
灵南推了门入内,百里春晴急忙想换上一脸笑,眼泪却一下子掉了下来,别过头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回过神来,假意拿起了一件衣衫和针线。
“夫人……”灵南有些担忧,“如今你还是保重身子为上,别的事切莫多忧了,孩子可是万般重要的啊。”
百里春晴点点头,又问:“蒋策可有与大人一道去?”
“没有,大人此次走得匆忙,不仅没叫蒋策,就连叶大人都没有得到消息,”灵南忧心忡忡,“听闻南方余孽又纠合了不少图谋不轨的党羽,皇上此次让大人带走的人马并不多,只怕是……”
百里春晴手中衣衫落地。
“叶大人正在想办法,他们想去寻他,”灵南挤出一点笑,“不过大人他多年戍边,英勇不凡,应是战无不胜的!”
“不,不行,我要去找他!”百里春晴一下站起身来,却感腹中胎儿猛地动了一下,有些轻疼,不禁蹙蹙眉,“孩子或也觉得它父亲此行不妥吧,谢檀他不是那种鲁莽行事的性子……”
“夫人,你身子要紧,如今切切不可远行的!”灵南扶住了百里春晴。
而百里春晴心中的不安更甚,那日肖衍在二皇子府中的所做作为的确与过去不同,他本也不是这种轻浮之人,也更不会胁迫自己做什么,可那日他好像正是故意做给谁人看。
念及此处,百里春晴一下子慌了神。
难道那时,谢檀也正在二皇子府中?肖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让谢檀看见,谢檀便一怒之下,立刻领军而走?
百里春晴又觉腹中胎儿一阵乱动,身子不住感到有些难受。
扶着灵南往书房去,取了纸笔,落笔而书,然后小心地封好,交给灵南:“若是叶大人和蒋策要去找谢檀,把信交给他,若他们不去,也嘱人帮我送这封信,一定要交给谢檀,一定……”
灵南颇有些忧郁地接下了信,沉沉地点点头。
而府门外此时又传来了子贤通传的声音,百里春晴与灵南忙出了书房,步入了院内,正准备磕首以迎肖衍,肖衍已急上前一步扶住了百里春晴,又笑吟吟地转头看着王太医道:“夫人有孕,谢大人也不在身边照料,朕便让王太医来替夫人看看。”
百里春晴扯扯嘴角,抬头看了一眼肖衍,觉他的目光依旧显得纯澈,但却有了自己无法读懂的心机和算计。
而也不敢抚了肖衍的面子,只能找了地儿坐下来,让王太医替自己把脉。
王太医小心地探向手上,微微讶异地闭眸而思,复又探了另一只手上的脉象。
百里春晴正有些疑惑不解时,只见王太医已起身拱手而言:“恭喜夫人,腹中乃是双生胎儿。”
灵南捂住嘴,抑不住笑了起来:“两个?”
“是,是两个孩子,两男两女,或者龙凤,还真是大吉啊!”王太医笑了笑,却一眼瞥住肖衍逐渐暗沉下去的脸色,急忙敛住了笑意,低头不语。
百里春晴一时未从此消息中缓过神来,片刻后,才又笑了起来,看了看肖衍,又看向灵南:“难怪这才不足五月,就如此闹腾了,竟然是两个孩子……难道是千一和向晚,他们两个都来了?”
“千一……向晚……谢檀取的名吗?”肖衍轻声附和了一句。
百里春晴笑应了一下,止不住欢喜地说道:“看来备置的衣服得多准备一些了,灵南,你去帮我跟嫚儿她们说说……”
又忽而想起什么,转头又对王太医笑道:“多谢太医给我带来如此好消息了!”
王太医怯懦懦地应了一声,不敢抬头看人。
而百里春晴兴高采烈的模样落入肖衍眼里,却如心被千刀万剐,一时局促而坐立不安,便起了身与百里春晴辞别,嘱了子贤向府外走去。
落座于轿中,浑身开始不停颤抖,青筋暴出,双目通红。
“我与阿晴的孩子没了,换你谢檀就有了两个?还是我的孩子是被你诅咒,又托身到你谢家了?”肖衍捏紧了拳头,眼泪不停掉下,再一拳锤在了座上。
子贤忙唤人停了轿,小心地探入头询问。
肖衍冲冠眦裂,狠狠地咬牙道:“把王太医给朕杀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阿晴得此消息,恐怕会写信给谢檀,你找人给朕盯住了将军府,不得有任何人离开,也不准有任何人送信。还有那个叶淳和太医院的蒋策,若有传信之举,都给朕以刺探军机之名处死!”
大军南下,近了长江,江上雾蒙蒙,空阔无边,仿佛夏日的暑气也渐渐止歇,迎了浅浅秋风萧瑟,吹得营帐有些不安作响。
谢檀提笔,在信笺上落了“阿晴吾妻”四字,才又迟疑地止住了笔,咬咬牙,将笔搁下,揉皱了笺纸,也揉皱了眉头。
灯火扑闪扑闪,红透了的双眼也闪了泪光。
想起她才入草原时,叶淳与自己说他们少年夫妻,情挚意切,要说忘记怕是有些难。而如今回了汴京后,难道他们暗中已重拾旧情了?
可再想起百里春晴那日兴致勃勃地要带自己去市集,眼中有光,望着自己之时亦是眼波脉脉的模样,谢檀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应当很爱自己吧,可若是爱的话,为何要背着自己去找肖衍,为何要去他们曾经一道生活过数载的地方,为何要与他在廊下亲吻?
思绪无果,不住地苦笑了一声,就听着营地间人声攒动,谢檀无奈地咬了咬唇,想到自己曾与肖衍所言那句“天地逍遥,由她来去”,难道真的就应了自己此话,如今就真的到了要放手的地步?
脱去了衣衫,却又愣愣地看着衣角上有她不久前才亲手缝制的细线,丝丝缠绕,如勒在心间,浸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