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口中的蔓蔓闻声并未搭话,只是漫不经心般抬起头来虚起了双眼,一对美眸漆黑透亮,像只狡黠的野兽般闪过几丝冷漠决绝。
等看清了来人后却仍是一动不动,伸出根手指百无聊赖般地缠起一撮从额间垂落下的发丝,一脸的高贵冷艳,明显已经摆出了一阵生人勿扰的强大气场。
被晾在一旁的男人也不嫌尴尬冷场,只是见怪不怪般地扯扯唇,便自顾自径直坐上沙发强行挤到蔓宁身旁,看样子俩人倒是十分熟稔的模样。
“怎么,不下去跟那帮对你望眼欲穿的小子们跳支舞,倒是躲到这来捣糨糊了?”
说话间那男人慢慢伸出手来,也学着女人的样子,从她身侧垂下的发束间拈起了一小撮握在掌心中。
动作轻柔缠绵,看似在赏玩这一抹墨黑如绸的流丝,一双微微下挑的桃花眼却是直直地盯着这秀发的主人。
秦远这才发现,这男人穿了身极闷骚的豆绿色西裤配收身马甲,三七分开的头发梳的是油光发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柄细金丝框眼镜。
论相貌算是上佳,只是唇红齿白的透着一些许女气,阳刚不足油滑有余,倒是上海滩上有钱小开的典型装扮。
眼前的冷面美人儿似乎也并不介意这男人如此不拘小节的亲昵举动,两两无言了片刻后,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想要强行将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中抽出。
动作雷厉风行、强硬决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扯着发丝而吃痛受伤。
果不其然,那男人似乎已经料到这蔓宁会有如此反应,当她才微微动作了下便立马就松开手掌,任发丝在手心间迅速地抽离开去。
直至身旁的女子挪了挪位置轻轻地嗤了一声,这才合起掌心收回手插进口袋里,一脸挫败地垂眸自嘲了一句:“你啊你啊,稍微服点软会死吗?小姑娘家还是温柔点好,要不然是讨不到男孩子欢喜的。这天底下,估计也只有我受得了你这臭脾气了!”
一直冷若冰霜的蔓宁闻言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柳眉挑起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什么时候轮到这上海滩上最风流花心的沈家大少跟我谈起做女人的要求来了?你若是喜欢温柔的,外头一大堆柔情似水的各式美人,各个都翘首企盼着沈大少的一眼垂青,何必跑到我这来找不自在还大发牢骚呢?”
这沈大少被美人呛了一顿也不气恼,只是厚着脸皮凑近了蔓宁的耳侧,对着她吐出一团热气轻声戏弄了起来:“哪有什么莺莺燕燕旁的女人,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蔓宁一个人而已!”
两人此时贴的极近,男人脉脉含情地凝视着身侧的冷玉艳香,鼻息相交间让旁人隐隐生出了一对壁人交颈相拥的恍惚错觉。
此时形如隐身人一般杵在一旁的秦远莫名就有些气愤了起来。
这小子不正不经的,竟然如此大胆地调戏这旗袍美人,看他那张油头粉面的烂桃花脸就不像是什么专一深情的主儿。
这男人看男人更是赤.裸.裸的一针见血、知根透底,光是个眼神闪过,秦远都能研读出这男人心中的各式腹诽暗语。
不禁暗暗叨念着,这冷美人儿可千万别信了这花心小开随口就来的抹蜜情话,这男人一旦被下半身支配了起来,那便是什么甜言蜜语都是有感而发、信手拈来。
那女神似乎也心有灵犀般感应到了秦远这番无声的祈祷,冷着张脸往后退让了几尺,便伸出手来一把就将那腻歪在自己身旁的沈大少给猛推了开来。
还没等秦远替美人怒甩咸猪手暗暗叫好一声,这美人冷不丁就站起身来信步走到了身前的围栏处。
白玉一般的纤细臂膀撑在栏杆上头,若有所思般地朝着楼下那堆热闹人群凝视了好一会儿,这才扭过头来对着那沈大少抬唇微微一笑:“沈一白,跟唐心在一起的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多情种子沈大少。
沈一白手插着口袋耸了耸肩,又恢复了一脸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状。长腿一跨几步就凑到了蔓宁身旁,也贴在栏杆上顺着她的视线朝楼下望了下去。
此时一楼的大厅里仍是热闹非常,扫过一屋子欢歌起舞的男男女女,沈一白却是一眼就窥到了关键。蔓宁所在意的,正是站在圆形拱廊前一对宛若璧人般的年轻男女。
女孩子身上穿着件鹅黄色的百褶连衣裙,裙摆处还刺着法兰西进口的时髦蕾丝花边,正是上海滩时下最流行的西洋款式。
脖颈间戴着一条乳白色的珍珠项链,颗颗浑圆饱满、色泽明亮,正好和发间别着的镶珠发卡配成一套,更显得小姑娘家俏皮可爱的很。
一只手紧紧挽着身旁男伴的臂弯,另一只逢人便招,时不时就扬起满脸灿烂的甜美笑容,和周围的众人一路客气寒暄个不停,看起来倒有些反客为主般的气势派头。
确定目标收回视线后,隔间里一明一暗错开站着的两个男人,目光却不约而同全都聚集到了蔓宁身上。
此时她正俯身靠在围栏上一言不发,不远处台灯照射出的暖黄灯光,透过轻晃的珠帘在美人颜上映出层层光影明灭。
直到这时秦远才突然发现,蔓宁的身材其实很是高挑,只是穿着双最简单款式的小羊皮高跟鞋,身高看起来比自己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墨绿色的长裙质感极佳,很是服帖地垂坠在脚踝处,只是轻倚在栏杆上,就像极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泼墨画卷。
微卷的长发松松散散地搭在胸前,露出曲线优美的纤长脖颈,而秦远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落到了这女人如云般乌发当中露出的一小片耳垂。
雪白圆润的耳珠上坠着一颗小小的翡翠珠子,很少见年轻的姑娘喜欢这样质地厚重的饰物,可戴在她身上就是相得益彰的恰当好处。
蔓宁此时已经收回视线,转过身子对着沈一白莞尔一笑,却是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伸出细白的胳膊从一旁的玻璃台几上端起杯斟的半满的高脚酒杯。
殷红的液体透过玻璃杯壁衬在细瓷般的脸颊上氤氲映出一丝浮红,让伊人平白就添上了几分妖冶魅惑。
看到蔓宁摇曳着裙摆准备朝楼下走去,那沈一白面上却是涌起一丝惶恐,伸出手来一把揽住她的肩头低声斥道:“你疯了嘛!唐心的男人你也敢动,不知道她是什么样难缠的角色吗?”
蔓宁嗤笑:“唐心的男人?刚问你不吭声,现在才说是不是太晚了?”
秦远不太明白这两人口中叫唐心的妹子有什么特殊的杀伤力,在他看来单看外表倒是可爱娇小型的,而身旁那个一身军装的男人个子高挺看不清面容,但看身形估摸着样貌应该不差。
而此时的沈一白正紧紧箍住了蔓宁的身子,低着头对着她满脸严肃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