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又到了春暖花开到处大兴土木的时节。韩氏制砖厂理所当然地谢绝了所有零星客户,一心一意只等着时间一到,泰城的华天建筑公司派来一辆辆的大卡车,留下大把大把的钞票,然后把成堆的红砖统统运走。
然而,按照合同约定供货时间到了之后,却迟迟不见华天前来拉货的动静,韩家栋只好指示吴大嘴打电话联系。可是,电话里提示对方因欠费已停机。韩家栋顿觉大事不妙,急忙让吴大嘴明天一早动身前去泰城打探消息。
第二天,太阳眼看就要落下山去,吴大嘴终于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还没等韩家栋开口问,他便垂头丧气地说道:“哥,情况不妙,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韩家栋一听就沉不住气了:“既然有麻烦,为啥不先打来电话来说一声?”
“反正也要回来向你汇报,还浪费那个电话费干啥?”
“你可真行呀你,都火烧眉毛了,还计较那点电话费。赶快说,到底咋回事儿?”
吴大嘴从胡岱的手里接过茶杯来,把里面的水一憋气子喝了个一干二净,用手背把嘴一抹,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华天设在泰城的办公室,铁将军把门,连个人毛也没有。我到香港街上转了一圈儿,两边的房子倒是全都拆除完了,可没有一丁点开工的意思。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开发商资金链出了问题。那该死的华天公司也撤回莱山了。”
“看来真是碰到大麻烦了!”韩家栋慢慢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嘱咐吴大嘴今晚不要回家,明天一早他俩一块去莱山找华天公司了解情况。“胡岱,嘴上留个把门的,不要声张。生产先照常进行,不然走漏了风声那可真要出大乱子。”
当天夜里,吴大嘴住在了韩家,他和韩家栋谁也没有睡踏实。第二天一早,他俩每人匆匆吃了两个煎饼,便骑车去榆树镇,从那里坐班车赶到莱山市区,找到了华天建筑公司。
“韩厂长,吴厂长啊,‘马尾巴拴豆腐——不能提了’,我们华天这次可真是赔掉了腚。做梦也想不到,国家下狠心治理整顿,竟然整倒我们的头上。你们那点小问题,毛毛雨啦。”华天建筑公司肥头大耳的一位副总哭丧着一张胖圆脸,一见面,便急不可待地倒起了满肚子苦水。
“高总,你们既然早发现苗头不对,就该早通知我们,也好让我们及早采取措施!这下可好,搞得我们实在是太被动了。”韩家栋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我们一开始判断有误,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年前他们还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资金马上到位,按时开工不成问题,哪里想到过了年他们就跑回深圳去了。我们现在也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啊。”高经理愁眉苦脸,继续诉说满肚子的水苦。
“高总,我们小本经营,你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咋跟你们比?为了这次合作,我们连借加贷,把所有家当全都砸进去了。您还得多替我们想想,看看别的地方能不能先把我们的砖用上。”吴大嘴本来就不俊的脸庞愈加愁云密布,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他才不管你高总有没有困难,只要把他们堆成小山似的红砖处理了就行。
“吴厂长呀——”高经理刚开口,就被吴大嘴不好意思地“副的,是副的”给打断了。“就因为签订了承建香港街的合同,我们才把另外几个本来可以赚大钱的项目统统推掉了,搞得我们现在也是无米下锅啦。”他还告诉他俩,不仅如此,有两家兄弟公司本来想跟着他们‘打死老虎同吃肉’,这次也被一块儿拖进了泥坑里,现在天天来跟他们要饭吃。别说眼下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向,就是有的话,若能把他们的产品用上,往快里说那也得半年以后。“以我看,你们还是自己先想想法子吧,我这里真是无能为力啦。”
吴大嘴一听这位高经理分明是见死不救,开始沉不住气,满脸涨红,十分激动地说道:“高总,你们眼睁睁看着我们动弹不得而撒手不管,也忒不够朋友了。不论咋说,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两口子闹离婚还得讲究个法律程序呢,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给打发了。”
“有才沉住气,高总他们也有难处。”韩家栋终于意识到华天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的确确陷入了困境,日子并不比他们好过,于是冷静地对吴大嘴劝说道。同时,他也很清醒地认识到,如果继续软缠硬磨下去除了惹人生厌,并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另外,从长计议,继续同华天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将来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因此,他并没有像一般的倒霉蛋那样,除了叫苦连天,就是怨天尤人、大发脾气,而是平心静气地继续说道:“高总,你们的处境,我完全理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的合同继续有效,你们啥时候需要我们供货,您就打电话说一声,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搞好合作。”
“韩厂长真够爽快的,您这位朋友我是交定了。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啊!”高经理高兴地满口应承道。“当然,如果将来价格走高了,我们会考虑的,决不会让老朋友吃亏的,这点请您和吴厂长一定放心。”
韩家栋起身告辞,招呼还一心想赖着不走的吴大嘴离开了华天公司。他俩刚走出大门,吴大嘴就气哼哼地嘟囔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也忒便宜他们啦。”
“不这样走了,难道你还有啥子咒念?按合同来,人家违约,顶破天也就搭上那一点定金,可人家压根就没提定金那回事。唉,这事全怪我经验不足,真不该上来就铺天盖地生产这么多。”
“这事也怨我没有及时提醒你。其实,我当时也很理解你的心情,认为头一次跟人家合作,担心不能及时供货会耽误了人家的事。这下可好,我们倒是替人家考虑周全了,可谁又替咱考虑了?”
“说到底咱是为自己考虑的。打起精神来,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回去咱再慢慢想办法。”
韩家栋和吴大嘴风尘仆仆赶回砖厂后,马不停蹄,立即召集尤满亮、胡岱和南瓜,还有刘建东,通报去莱山所了解到的情况。然而,他俩并没敢把糟糕透顶的形势照实告诉大家,而是按照在路上商量好的意见,谎称华天公司因工期延误,至少需要推迟半年发货。不仅如此,为了让大家深信不疑,他俩还一唱一和演起了双簧,玩起了苦肉计:韩家栋装模作样斥责吴大嘴百密一疏,签合同时忘了注明若是对方推迟提货需赔偿他们的损失云云。面对大当家声色俱厉的“训诫”,二掌柜吴大嘴唯唯诺诺,连连点头认错,表演得惟妙惟肖,天衣无缝。
“创业难呀!哪个白手起家的不是吃尽了苦头?咱爷几个都咬紧牙关,肯定能挺得过去。”经多见广的刘建东首先表了态。
“唉,看来我梦中的‘嘉陵’又要在它娘家继续睡老虎大觉啦。”尤满亮眼看自己买摩托车的计划要泡汤,不停地搓着手,愁眉哭脸地说道。
“满亮,都啥时候了,你还好意思叨念你的臭摩托,也不替韩厂长想点办法。”南瓜翻了翻眼皮,看了看尤满亮,非常不满地说。
尤满亮一听,搁不住三巴掌的南瓜,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派他的不是,便气呼呼地说道:“‘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啥时候也离不了你这看家护院的,可我呢,还能干啥——”
“满亮,你放心,你可以暂时出去跑跑销售,不用包干。”韩家栋把尤满亮的话打断了。
“等这一窑烧完了,我也回家歇着去。”刘建东再次摆出了高姿态。
他们随之商量下一步的应对办法:立即全面停止生产,同时尽可能多地组织人员外出跑销路。
从第二天开始,往日热闹非凡的韩氏制砖厂轰鸣的机器声听不见了。又过了没几天,高大烟筒里的滚滚黑烟也风逝云消了。工人们大都陆续回家歇着,连技术权威刘建东也回家休息了。而吴大嘴、尤满亮和另外从生产人员中筛选出的五六个能说会道的人员,兵分数路,分别带着挑选的有角有棱、板板正正、色泽纯正的样砖奔赴泰城、莱山和平阳开始四处兜售。同时,韩家栋从黄泥沟学校里油印了两千多份售砖广告,安排胡岱等人骑着自行车到十里八乡挨村进行了张贴。几天过后,其他外出跑销售的人员在把所带的盘缠花得所剩无几之后,纷纷空手而回,只有吴大嘴从泰城带回了一条好消息——可这好消息却让老板无法高兴起来。
“哥,蓝天银的事业可是做大发了,他现在是大老板,牛x得很。他对咱的样品非常满意,对价格也能接受。如果这次能跟他谈成,往后咱就不用发愁了。”吴大嘴乌鼻子糟眼回来后,跟韩家栋一见面就说道。“只是他蓝家跟咱忒不对付,我没敢亮明我的真实身份,更没敢提起你来。”
“这下咱可有救啦!四姨父,您真是神通广大,厉害!”胡岱高兴极了,在地上一蹦老高。
韩家栋起先并没有吭声,而是皱着眉头倒背着双手在屋中间慢慢踱了个来回,然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蓝天银这个人一贯‘狗眼看人低’,从前就看着我不顺眼,现在都成了仇家,他还能跟咱合作?不可能。”
“舅,咱是卖砖,又不是找对象,管他是谁呢。再说了,人家只要相中了咱的砖,肯定不会计较从前的关系。”胡岱在一边不管深浅地说道。
“他是不会计较从前的关系,可他肯定会计较现在的关系。‘饿死迎风站’,让我去求他,连门也没有。有才,这件事儿就此打住,别指望在他这棵大树上吊死,还是多想想别的门路。”韩家栋不容置喙地说道。
尤满亮和南瓜本来还想劝劝韩家栋,让他别这么固执己见,可一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便都只好默不作声。
韩家栋捉襟见肘,囊中日渐羞涩,天天有出项而几乎没有进项,张贴的广告虽然发挥了一点小小作用,但只是招来了一些盖间房子、垒个门楼和铺个地面的小客户,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欠工人们两个多月的工钱可以再拖一拖,欠十几吨的煤款也可以暂时不说,可几份借款马上就要到期,他不能无动于衷。他如坐针毡,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急得团团乱转,急火攻心,嘴唇上陆续长出了几个大燎泡。
这天早上,吴大嘴从红石沟的家里回到砖厂,和韩家栋说了一声,正准备和另一名销售人员外出,韩翠丽就突然跑来了。和大家一照面,韩翠丽便主动把弟弟拉进了里间屋里。吴大嘴一看韩翠丽神色不大对劲儿,估计事情非同寻常,并很可能不是很妙,便没有接着上路,而是想等会儿问明情况后再说。姐弟俩在里间屋里叽咕了半天,韩翠丽终于拉开门子先走了出来。她满脸挂着很不自然的微笑,谢绝了吴大嘴和胡岱的挽留,骑上自行车急匆匆地离开了。韩家栋紧接着铁青着脸也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
“有才,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该出发就出发。胡岱好好地看家。”韩家栋交待完,便径直走出办公室,推起屋檐下的自行车,抬腿骑上,朝外走去。
吴大嘴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急忙追了出去,可着喉咙吆喝道:“哥,你到底有啥急事?”
韩家栋连头也没回,而是加快速度跑远了。
吴大嘴急忙回过头来,对站在门口的胡岱说道:“胡岱,肯定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去追上恁三姨问个明白。”
吴大嘴骑上自行车,恨不得连吃奶的劲也用上,飞快地朝韩翠丽追去。好在韩翠丽走得并不是很快,吴大嘴走了不远就撵上了。吴大嘴大口喘着粗气,听韩翠丽把前因后果一说完,不禁失声叫道:“不好,俺哥肯定是找振焘算账去了,这下可要啰嗦了。”
“这小振焘也真是不学好,修理修理他也活该。”韩翠丽义愤填膺地说道。
“就俺哥那脾气,我怕他会闯下大祸。”吴大嘴非常担心地说道。
原来,刘四宝大哥家的女儿在陈默合的撮合下,于春节前嫁到了莱山市榆树镇林家庄,跟蓝天秀成了街坊邻居。就在前不久,刘四宝的母亲刘母想自己的孙女了,就让人送过去住了几天,意外地听说了蓝天秀和大金牙的故事。刘母回来后,闲拉呱时不经意把知道的秘密说给了儿媳韩翠丽。根据婆婆所说的情况,韩翠丽断定那“大金牙”就是韩振焘。可怜的韩振焘,早就认为万事大吉,哪里能想到事隔多年之后,终于有人要来秋后算账。
吴大嘴了解完情况,便忧心重重地跟韩翠丽分了手。他回到砖厂,哪里还有心思去出差,只好打发那位一直等着他出发的销售人员先回家。在回来路过韩振焘家门的时候,他曾装作没事似地进去打听过韩振焘是不是在家里。韩振焘的妻子告诉他,正在厂子里上班,并说韩家栋也曾来打听过,问到底有什么事。他只好东支西吾应付了过去,并认定韩家栋去了马家河子农机厂。坐立不安的吴大嘴,感到事已如此,应该把事态的严重性如实告诉胡岱,以便让他心中有数,准备随时出把力。
胡岱听了吴大嘴的介绍,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认认真真地问道:“俺舅杀鸡连眼皮都不眨,他会不会要了俺振焘舅的小命?”
“问题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但肯定会把他揍个鼻青脸肿。”
“既然这样,那最好想办法告诉俺振焘舅一声,让他先躲一躲。”
“对!我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吴大嘴说完,翻开电话机旁的《平阳电话薄》,查到了马家河子农机厂的电话号码,要了过去。但是,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厂子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许接电话,除非家里出了大事儿,说完,不由分说,便扣死了电话。
“奶奶的熊,家里能出啥子大事儿?除非死爹死娘。”吴大嘴无奈地放下电话,气哼哼地嘟囔道。可他不忍心让韩振焘身康体健的父母任何一个提前“死去”,便又想到了韩振焘早已去世多年并不怕被咒骂的的祖父。于是,他又拨通了马家河子农机厂的电话,告诉对方,韩振焘的家里的确出了大事儿——他爷爷刚刚咽了气。然而,对方却毫不客气,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喝斥起来,说韩振焘的祖父早就去世了,他还曾来吊过丧,让吴大嘴没事儿干找地方凉快去,别在这里瞎扯蛋。
“胡岱,这工人阶级就是没有咱农民阶级厚道,啥狗屁规定,分明是怕麻烦罢了。算了,反正咱爷俩也尽心尽力了,听天由命吧,活该振焘倒霉,谁让他爷爷死得那么早呢。”吴大嘴扣上电话,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盼星星,盼月亮,太阳已经西斜了,焦急万分的吴大嘴和胡岱百无聊赖地歪坐在椅子上,一次次地望着桌子上早就做好的饭菜干咽唾沫,盼着韩家栋快点回来。当他俩听到动静,透过门窗终于发现韩家栋回来了,两人便急忙站起来迎到了屋门口。
“舅,您可回来了!”胡岱兴奋地问候道。
“我把韩振焘那个畜牲的命根子踢坏了,他们报了案,我可能要进去了。”韩家栋把自行车往门口一放,大步跨进屋后说道。
一直不明就里的南瓜,老远看见韩厂长总算回来了,急忙赶过来准备一块吃午饭。他跟在韩家栋的屁股后面还没有走进屋里,听到韩家栋的这番话,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失声叫道:“俺的娘嗳,韩厂长,这下俺也要吃饭不花钱了。”
韩家栋伸手把南瓜拉起来,安慰他说:“你放心,这事儿跟你没有一点瓜葛。”
“舅,趁着公安局的还没来,您赶快跑吧!”胡岱大惊失色地叫喊道。
“往哪里跑?‘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这就到林家庄去一趟,他们来了,就明告诉他们。”韩家栋镇定自若地交代说。
这时候的吴大嘴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急得又薅头发又抓耳朵,像小狗咬着自己的尾巴在原地“哼哼”地直转圈,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可咋好,这可咋好?你要一走,这厂子可咋办呀?”>
“这砖厂就交给恁爷俩啦。这是家里、橱子和抽屉上的钥匙。”韩家栋说着,从腰带上解下来一大串钥匙递给了垂头丧气的吴大嘴。他见胡岱难过得哭起来,又对他好言劝道:“你哭个啥?胡岱,你也不小了,要好好帮着恁四姨夫把厂子搞下去。”
交代完,韩家栋连口水也没喝,不顾大家劝他吃完饭再走,饿着肚子,徒步上了老风口,翻过莲花山,去了林家庄。
蓝天秀看见许久没有露面、如今又黑又瘦的韩家栋突然来了,又惊又喜,忙问这问那。然而,韩家栋并没有回应蓝天秀的任何问候,而是进屋就坐在了椅子上,把嘴里一个劲地叫着“叔叔,叔叔”的雪儿拉到自己的跟前,急不可待地给她讲起了故事。
“雪儿,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好的,叔叔!”
“很久很久以前,有户很穷的人家,只有相依为命的兄妹俩……”韩家栋把蓝天秀给他重复了好几遍的故事,从头到尾,认真地给雪儿讲了一遍。
“哥哥最后找到妹妹了吗?”穿着一身粉红色绒线装、留着娃娃头的雪儿趴在韩家栋的怀里,抬起头来,瞪着一双饱含稚气的大眼睛,望着韩家栋神色凝重的脸庞,轻轻地问道。
“哥哥好不容易才找到妹妹。哥哥告诉妹妹,她就是哥哥最好的宝贝。后来哥哥娶了妹妹,两人过得可幸福啦。”
“妹妹能和哥哥结婚吗?”
“哥哥并不是妹妹的亲哥哥,是爸爸从路上捡来的。”
“噢,我知道了!”
坐在床沿上的蓝天秀,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着韩家栋和雪儿亲密无间的对话,听着听着,她的眼泪就像装满豆子的袋子突然裂开了口子,“哗哗”地落了下来。
“天秀,以前的事儿我全知道了,我不怪你。韩振焘这个东西被我打残废了,他是罪有应得。我要能躲过这一劫,就来把恁娘俩接回去。”韩家栋扭过头来朝蓝天秀说道。
蓝天秀一听,更加伤心难过,难以自禁地抽泣起来。雪儿赶快跑到她的跟前,用两只小手不停地给她擦着满脸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妈妈咋了?妈妈不哭。”
韩家栋和雪儿正在不停地安慰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蓝天秀,高兵和一名平阳市公安局的刑警驾驶着一辆“一只鞋”摩托车,按图索骥,终于找上门来。他俩公事公办,不顾蓝天秀一再哀求,把韩家栋“请”进那只脏兮兮的“鞋”里带走了。
“天秀姐,放心吧,有我呢,不会难为家栋的。”高兵临走时丢下的这句话,好歹给了蓝天秀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