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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宛的嘱咐,语带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们夫人身体不适……”不等她说完,那妇人便打断她的话头,“又不是多艰难的事,只见一眼便退下……贵人们说了,想见一见冯夫人。”

    婢女迟疑了一会,小心地说道:“那我问过夫人。”

    “去问吧。顺便告诉夫人,郎主请来了李太医,夫人实在不适的话,不妨让太医看看。”

    这却是用太医来挤兑冯宛了。

    听着这威胁的话,冯宛笑了笑。外面,那妇人的声音还在传来,“还请告诉夫人,她的亲人也会来到府上,她若执意不肯出见,今天这场聚会改为北院举行,也是可以的。”

    哦,却是非去不可了?

    冯宛垂眸。

    这时,那婢女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夫人你看?”

    冯宛垂眸,她微笑道:“无妨,我去便是。”

    “是。”

    婢女传了话,那妇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冯宛暗暗想道:这一次卫子扬得胜回来后,我就可以开始着手和离或义绝之事。

    转眼间,天空已艳阳高照,外面的院落里,已是喧嚣声声,热闹非凡。

    在那妇人喊过二次后,第三次时,冯宛应了。

    她包上厚厚的狐裘,有婢女和护卫们地筹拥下,苍白着脸,慢腾腾地向主院走去。

    一出北院的门,她便发现,外面可真是热闹。林荫道中,时不时有陌生的面孔出现,不远处,甚至还有一个少年正策着马在花园中绕行。

    被冯宛耽搁了这么久,宾客都已到齐,那妇人来她前去的,便是陈雅所住的赵府东院。

    还没有靠近东院,一阵笑声混合着琴声,鼓乐声传来。

    “夫人,请吧。”那妇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样子,她在苑门口站定,虽是朝着冯宛行礼,请她先行,那表情却是不屑和不耐烦的。

    冯宛嗯了一声,提步向前。

    刚刚来到苑门口,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走了出来。她一眼对上冯宛,声音微提,说道:“夫人来了?噫,夫人好大的排场,在自家院落里走动,犯得着带这么多人吗?”她嘴角一扯,不屑地扁了扁,以冯宛绝对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便巴不得让大伙都知道你有个将军奸夫?”

    这声音一出,站在冯宛身后的护卫婢女们脸色一变。

    见到他们变了脸色,老妈子却似更得意的,她头一昂,挑衅地瞪着众人,一点也不畏惧。

    冯宛却是表情淡淡的,她瞟着这个老妈子,盯了一阵后说道:“原来是宫中新来的贵客?失礼了。”她朝这个老妈子福了福,若无其事地踏入了苑门。

    ——两世为人,她最大的优点便是知道轻重。看这老妈子的架式,明显是来替陈雅出头的。她是想激怒自己,最好令自己的人当众对她动手,然后把事情闹到宫中去吧?

    可惜,她冯宛受过的侮辱多着呢,这么点言辞攻击根本算不得什么。

    冯宛一进入东院,嗖嗖嗖,本来喧嚣着的声音便是静了静,在嗖嗖嗖盯来的目光中,连丝竹声也小了不少。

    院落里,足有二三十个权贵子女,这些人中,陈雅只是陪坐一侧,在正位上坐着三四个贵女,冯芸赫然在内。

    看了一眼这些权贵,冯宛马上明白过来,这一院的权贵,都是看在这三四个贵女的面子来的。

    陈雅脸色苍白着,形容也憔悴了不少,看着她微陷的眼眶和腊黄的脸色,冯宛想道:这样的陈雅,哪里还有以往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这模样让皇后陛下看了,真是会大起怜惜之心。

    想以赵俊的懦弱,他必然是不会在现在对陈雅冷落或欺辱的。陈雅变成这个模样,一有可能是受不了今非昔比的待遇,二有可能是在使苦肉计!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厚厚狐裘下,冯宛缩了缩,苍白得发青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安。

    见没有人招呼自己,她犹豫了一会后,低下头,选了一个最角落位的位置,半侧着身子坐下。看她这瑟缩的模样,要不是身后婢仆护卫成群,众人几乎都要觉得,她在赵府定然受了不少的委屈。

    想到这里,众人瞟了一眼同样形神削瘦的陈雅,心下想道:这个妇人再强,能强过陈雅去?陈雅可是一惯飞扬跋扈的,便是今日是个庶民了,毕竟有那么个血统在,也不是别人敢惹的。

    冯芸朝众人瞟了一眼,慢慢的眉头微蹙,她万万没有想到,冯宛只是缩了缩头,只是坐了一个位子,便让刚才自己几人给陈雅经营出来的大好局势一扫而空!这个惹人厌恶的所谓姐姐,竟然与陈雅使出一样的招数,装起可怜来了!

    第138章悔了

    慢慢地,冯芸冷笑一声,她还没有开口,另一个贵人在一侧笑道:“这位便是冯夫人?”她语气中加重了“冯夫人”三个字,侧过头看向冯芸,那贵人笑道:“听闻冯夫人与美人是两姐妹,可真可假?”

    要向自己开炮了。

    冯宛垂眸浅笑中,果不其然地听到冯芸冷笑的声音,“姐妹?我倒是想要这个姐姐的。只不过前两天家里的兄妹来到都城,连面也见不到便被冯夫人赶走了。别看她这个体弱的样子,可不是个易与的。”

    这话一阵,立马嗡嗡声一片。

    听着这议论声,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有了变化,冯宛暗叹一声:人活在这世上,怎么就少不了这一曲呢?争斗争斗,永远都在争斗。

    这时,一个贵女不信地问道:“冯夫人,此事可真?”

    冯宛抬起头来。

    对上众人盯来的目光,冯宛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说道:“实是卧床……”

    她刚说到这里,冯芸便冷笑出声,就要出言嘲讽。这时,冯宛抬起头来,她直视着冯芸,温婉地说道:“说起来,我确实不如冯美人宽宏……三个月前,正是被弟弟妹妹连累,美人才被震怒的陛下关了禁闭。这美人刚一出来,弟弟妹妹又来了,哎,我本琢磨着过两天,我身子好些时,使人送他们回去呢!”

    她说得温柔,诚恳,既自承不是,又处处为冯芸考虑。而且,她当众点明了数月前发生的那件事,顿时便让那些不曾听到的,或已经忘记了此事的人,都点醒了过来。

    嗡嗡声再起,众贵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待人人都弄明白了,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事时。她们看向冯芸的眼神,便多了些什么。

    ……那样会惹事,又不知进退的亲人,她竟然还这么护着?冯美人就不怕彻底仇了成王一家?

    对上众人的眼神,冯芸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这一次前来的权贵,因是皇后所使,大多是背景深厚的,冯芸可不想在这些人心目中,留下自己不识大体,愚蠢护短的评价。

    就在冯芸琢磨着怎么扳回局面时,只见冯宛突然以袖掩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听着那一声胜过一声的嘶咳,看着那厚厚衣袍掩映下的苍白面容,婢女们不由着急起来。一婢连忙上前,她一边敲打着冯宛的背,一边急急说道:“夫人,还是回去用药吧!”

    冯宛一边咳嗽一边点头,她在婢女地扶持下慢慢站起,好不容易咳得平了些,她朝着众人敛襟一福,嘶哑无力地说道:“实是身体不适,容告退。”

    一边说,她一边又咳了两声,然后在那婢女地扶持下慢慢退下塌。

    见她就这么想起塌离开,冯芸朝旁边一个贵女使了一个眼色,当下,那贵女哎哟一声站了起来,她抢先两步挡在冯宛的面前,一边伸手扶她,贵女一边连连叹道:“怎么病得这么重?”她回过头去,对着两个陈雅的婢子便命令道:“冯夫人身体不适,还不扶她进屋休息休息?快,速速唤过李太医前来!”

    一边说,她一边强扯着冯宛便往陈雅的屋子里走。

    就在这时,冯宛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因咳得太剧烈,她整个人都佝偻起来,直是朝着地上蹲去。

    她这样一蹲,那贵人倒不好使力强扯了。

    就在这时,站在冯宛身后的一婢女朝那贵人福了福,脆生生地说道:“贵人有心了。我家夫人已病了多日,本来用了药已有好转的,只不过今天受了寒才会如此。”

    另一个婢子也在一侧说道:“北院里,夫人用的药都熬好了备着呢,温一温就可以喝的。那药夫人是用惯了的,夫人一喝就能灵验,实是有劳贵人挂心了。”

    一边说,两个婢女一边架着冯宛便向外面走去。

    她们伶牙俐齿的,声音又清脆行事又果断,一时之间倒让那贵人愣在当地。她有心想呵斥两个不知尊卑的婢女,却哪里知道,她的一个厉眼瞪去,两个来自卫子扬府第的婢子,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眼看冯宛三人越走越远,又见那贵人束手无策地站在当地,陈雅脸色一青,她腾地一声站起,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婢女连忙扯了扯。

    被提醒的陈雅,强行压下怒火。

    饶是重新落坐,她瞪向冯宛的眼神中也满是不甘。今天的这些贵人,光是请来便费了她不少心力。不能这么便宜了那个贱妇!

    可是,她看着冯宛佝偻成一团的身子,又觉得束手无策。怎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把她留下吧?

    走出东院后,身边的婢女慢慢松了一口气,被她们扶持着的冯宛,腰背也挺直了些。

    回头见左右无人,一婢低声说道:“总算出来了。”

    另一婢也笑道:“是啊,这些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夫人现在出来,她们很多打算都要落空了呢。”

    听着两婢的嘀咕声,冯宛笑了笑,她垂眸说道:“回去后,我就上塌休息吧。”

    一婢问道:“夫人是担心她们又过来相找?”

    冯宛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时,众人已来到了北院的拱门外,冯宛等人一跨进去,“吱吱——”一声,苑门便给关了起来。

    一入院,冯宛便甩开两婢,她在自个的塌上一倒,便一动不动。

    两婢见她疲惫的模样,帮助她净了手面,慢慢退了出去。

    处置冯宛不成,陈雅冯芸等人又是不甘,又有点意兴索然。如此一个时辰后,便有人告辞离去。有人带头,接下来的人都一一离去。

    直过着冯芸出了府门,大公主才冲回东院。

    赵俊一回府,便听到东院处“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有气无力地问道:“又是谁恼了她?这么拿着府里的物事出气?”

    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了的厌烦。

    一仆走上前,低声把事情跟赵俊说了说。

    赵俊怔住了,良久却是长叹一声。

    转过身,他朝着本院走回,“回吧。”

    “郎主不去看望主子了?”

    赵俊冷冷地说道:“等她气消了再去不迟。”

    哪知他刚刚提步,一个婢女便从东院探出头来,见到赵俊,她欢喜地唤道:“是郎主回来了!主子,郎主回来了!”语气中,是迫不及待的欢喜和解脱。

    不止是她,这婢女一叫出声,东院里面便是好几个欢喜地声音传来,“主子,郎主来看你了!”

    听着婢女们欢喜的声音,赵俊的脸色青了青,暗暗恨道:都把我当成专门给你们主子败火的奴才了?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脚步轻快地向东院走去。

    ……

    赵俊从东院出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回到本院洗过澡后,悄悄地带着一个仆人,便从另一条小路,向北院走去。

    不一会,赵俊来到了北院门外,望着这紧闭的门户,赵俊眉头蹙了蹙,低声说道:“上去敲一敲。”

    “是。”

    那仆人上前敲过几下后,一个婢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何人?”

    赵俊不耐烦地喝道:“是我,郎主!”说到这里,他不满的又喝道:“好好的关什么门?还不打开,我定叫人把这门拆了去!”

    听出赵俊语气中的认真和不耐烦,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后,“吱呀”一声把门打了开来。

    门一开,赵俊便撞开两个婢女,提步入内。

    一边走,他一边问道:“夫人呢?”

    “夫人病又重了,正卧床休息着。”一婢女说到这里,见到赵俊径自提步朝寝房中走去,连忙唤道:“郎主,郎主?夫人已经歇息了。”

    赵俊却不容她阻拦,伸手把她重重推开,撞入了寝房中。

    寝房中很安静,帘幕飘荡,药香隐隐。侯在房中的两个婢女陡然看到赵俊闯入,显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