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将和他分开,每每缠绵辗转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低喊她的乳名,他会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囡囡,我爱你。”
梅月华和陈谦回来的那天早晨,他们毫无防备,也不知道父母怎么会不回家直奔她住的地方而来。
她和向南还在相拥而眠,她的脸枕在向南怀里,向南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秋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橘色的窗帘大片大片地洒在房间里,洒下一室橘色的光,这个清晨过于安宁,过于美好,所以就注定会有事发生。
梅月华毫无预期地推门进来,她有这间房子的备用钥匙,把老伴安置在次卧休息,又恰恰找不到多余的被子,就来敲女儿房间的门,然后很自然地就推开了虚掩的门。
子妍是被向南推醒的,他已经开始在穿衣服,她兀自迷迷糊糊地说:“别烦我,我还要睡。”直到听到母亲的叫声,她才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两个人来不及对词,也无词可对,就那样双双出现在她父母面前,像十七年那年,他们次在天台上拥吻被父母发现后一般,每次都是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也因此被灌上不正经的罪名,也因此不为两位老人所接受。
“向南?”梅月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18章 爱,充满变数。
梅月华夫妇在第二天去探望哲心的时候向哲心的父母辗转提到了她和哲心的婚期,席雪媛和徐万涛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席雪媛原是对这个儿媳妇有一些看法的,如今看起来倒是她小家子气了。
当即定在了元旦,一年之始,还真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这四位家长仿佛她和哲心是不存在的,详谈甚欢,唯有她闷闷不乐,几欲张口,但看到病床上的哲心欣喜的眼神,就又生生的咽了回来。
算一算离元旦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张罗了,席雪媛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向南,当即打电话给这个徐万涛名义上的干儿子,让他帮忙联系定婚车,酒宴等一干事项。
席雪媛兴冲冲地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就听到那边断线的声音,她愣怔了一下,问徐万涛:“向南是怎么回事?我这话还没说完,电话怎么就挂了。”
徐万涛笑呵呵地接话:“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向南这个孩子热心,哲心动手术那几天还不是他忙前忙后的跑,也不急,总要等哲心出了院再说。”
两家父母的话题继续聊了下去,什么房子布置,家具添置种种之类的,她也无心听。
向南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他说:出来见我!
旁边的哲心看她脸色变了一下,问道:“有事?”
她没有撒过谎,撒谎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是琪琪,琪琪失恋了,想让我过去陪陪她。”
哲心很体贴,说:“去吧,也好把我们结婚的事告诉她,请她来当伴娘,还有向南,可以请他做伴郎。”
她心乱如麻地说:“嗯“,拿起包要走,梅月华见到了,也起身说:“子妍,我们一起走吧,正好让琪琪到咱们家住,这几天你爸爸身体不是很好,我怕他晚上有什么事我一个人照顾不了。”
她深深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在那个混乱的清晨,母亲梅月华郑重地对她说过:“子妍,不是妈妈一定要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但是子妍,你想过哲心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吗,他等了你七年,如今他残废了,你却一走了之,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至于向南,妈妈有些话不想说,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妈妈让你选择哲心是对的。”
母亲做了一辈子的教师,她一向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本着一个教师的良心来教她为人做事,可是向南呢,向南该怎么办?
和父母一起出的医院,向南就那样靠在医院门口迎视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眸子在这繁杂的夜里尤为清亮,他什么也不说,她已经全线崩溃,和十年前一般,父母再多的阻挠都拦不住她奔向他的那颗心。
结果就是她上了向南的车,在母亲和父亲有些跌撞的追赶中,她从倒后镜里看到父亲有些气喘,被赶到的母亲扶住了,她内心有一层悲凉滑出。
向南似是看到了,把他的手掌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掌有一种暗蕴的力量,让她回归平静,有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可耻的想,这世界有向南已经足够。
依旧是经久不息的吻,和身体的无休止的纠缠,仿佛这样才能释放十年的离别之苦。
他在缠绵过后拥着她的肩,湿润的嘴唇掠过她细白的颈,说:“囡囡,不要嫁给别人,我要你。”
她已经混乱不堪,并没有理解我要你和我娶你的区别,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的缘故,一直睡到中午。
中午的时候,向南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难得偷懒,索性睡个够,反正有她在身边他什么时候都是安心的。
子妍在厨房里做饭,隐隐约约能够闻到米饭的香气,他还在偷笑,他家里厨具倒是齐全,只是难得在家做一次饭,冰箱里只怕是空空如也,他就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到底怎么变出一桌佳肴美味来。
一串门铃声响起,子妍在厨房里喊他:“向南,去开门。”
他想只怕是公司的人打他的手机关机,直接找上门来了,他起身,却并不急于去开门,而是去了厨房,子妍在煎鸡蛋,很熟练的样子,他倚在厨房门口抱臂望着她笑。
她拿指尖沾了水洒了他一下,说:“笑什么?快去开门。”
“不用管它。”他兀自走过去轻揽了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头发上,说:“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
她被他抱了满怀,心底有些荡漾,勉强问道:“想起什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你次做煎蛋,蛋炒糊了不说还烫伤了手,最后弄到哭鼻子。”
她扬起了头,拿手指在他鼻尖抹了一下,说:“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回来骂我,我才会哭。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要把我闷死了。”
“还说,我是男人嘛,当然不可以让我心爱的女人吃苦了,所以选我你就选对了。”向南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向南脸上暖洋洋的笑让她有一刻的心神出窍,然后在瞬间对未来做了最美好的畅想,但稍后的事实证明真的只是畅想而已。
门铃声一阵急似一阵,她推着向南:“去开门吧,也许有急事。”
他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她,嘟哝着向门口去:“不管是谁,先扣了奖金再说。”
她摇着头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管理一个企业的,一边想着一边把冰箱里所有材料拼凑起来的二菜一汤往餐厅端。
相信那个中午对她和向南来说都是难忘的,那个盛装的女子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和向南都愣在了那里。
那女子的目光从向南的脸上转移到她的身上,接着在反复地审视后又望向向南,略显嘲讽地说:“怎么?不准备向你的朋友介绍一下你的妻子吗?”
然后是向南低低地恨恨地声音,似在咬牙切齿地说:“龙安妮,你疯够了没有,你明明答应我离婚的!”
她手中的碗碟在瞬间滑落,闷闷地碎裂的声音,类似于她的身体在四分五裂。在这些四分五裂的声音中,她看到一张年轻的脸,除了眉梢眼角略带些张扬与刁钻,基本上还算美丽。
也许是因为自己气场不够强大的缘故,她觉得这女子无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令她和向南都无法招架。
第19章 向南的故事
龙安妮是向南的继父龙跃升的女儿。
龙跃升是一个标准的无奸不商的商人,认识向南母亲的时候,正是他事业没落的低峰期,他还是一个建筑工地的包工头,偶然一个机会,让他在房地产行业立足,自此事业进入高峰期。当初他之所以会带向南的母亲走,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向南的母亲是他生命中的福星。
但是对向南,他还是颇有微词的。他膝下无子,他的前妻是产后大出血死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没有能力给前妻很好的环境和生活条件,他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就把全部的爱给了他和前妻的女儿龙安妮,因此也养成了龙安妮刁蛮任性,肆意妄为的脾气。
向南十九岁的时候到的他们家,那时候龙安妮十四岁,因为有父亲的溺爱,向南的母亲柯玉对她都还要让三分,更不要说初来乍到的向南了,可是向南的性格原就倨傲,根本不吃这一套,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姑娘更是不屑一顾。
因此也结下了仇,虽然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无非是向南不肯迁就龙安妮的意思做什么事情,一向我行我素。龙安妮随她父亲,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因为个子高,发育早的缘故已经像一个成年人了,向南刚来的时候,龙安妮对他是有好感的,她总觉得以她的容貌与家世向南会像她们班里的其他男生一样对她惟命是从,随叫随到。
然而她还真是想错了,她约了他看电影,电影票早放在他桌子上,他却让她等到电影散场都没见人影;她买了明星演唱会的门票给他,提醒他早点来,他却把几千块的门票随手给了一个路人,知道他抽烟,特意托父亲的一个朋友出国的时候买了限量版的zippo送给他,他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如此种种,让她骄傲的心里倍受打击,她开始故意找他的茬,然后在一个父母都不在的时间里,撕烂自己的衣服,污蔑向南向轻薄她。
为了家庭和睦,柯玉迫不得已将向南送出了国,五年后,向南学成回来,并没有和龙家的人有任何联系,直到他在商界里小有所成,把一家企业管理的有声有色,柯玉就找来了。
他这才知道龙家最近生意不济,龙跃升就把气撒在了柯玉的身上,柯玉的身上常有或紫或青的伤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向南原想将柯玉接过来住的,无奈柯玉舍不下龙跃升,这么多年来,她对龙跃升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后来在柯玉的一再要求下,向南就进了博基地产,开始接手挽救博基的生意,把一个不入流的小房地产公司做成了现在的规模。也就在那个时候二十岁的龙安妮重新见到了向南,对向南重萌爱意,狂追未果后她居然选择了割腕自杀。
龙跃升心疼自己的女儿,又不想博基地产后继无人,就拿自己和柯玉的婚姻向柯玉施压,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柯玉苦苦哀求向南求他接受龙安妮。
向南无法不顾忌到母亲的感受,自从子妍离开后,他的心原本早已枯竭,他已不能爱人或者被人爱,但又架不住柯玉的以死相逼,他心想,反正婚姻对他只是一种形式,娶谁不娶谁都是一样,因此就同意了和龙安妮的婚事。
新婚当天晚上,向南就定了机票飞往外地谈生意,以后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在外面度过的,偶尔被柯玉的电话召回去,他和龙安妮两个一见面不是吵架摔东西就是有一个人摔门而出。
日子久了,龙安妮也自知向南对她没有任何的爱恋,就继续自己婚前日日笙歌的生活,身边当然不乏一些沾花惹草的男人,有一次,被向南回去拿东西的时候恰好撞上,那个男的本已吓得变了脸色,向南居然很平静地说了声:“你们继续。”然后拿了东西漠然地离开了龙家,龙安妮气得砸坏了家里所有的家具。
他虽和龙安妮没有感情,却有一纸证书在,他本来也没想过自己今生还会有什么感情,如果没有再次遇到子妍的话,他也许不会和龙安妮提起离婚的事情,他只当这种婚姻是一种形式,他已了无生趣,只要母亲高兴,龙安妮高兴,随便怎样都行。
他最后一次回去,是在和子妍重新相遇以后,那天在酒店和子妍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他开始明白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他爱子妍,就如子妍还爱着他一样,他决心和龙安妮彻底撇清关系。
回去的当天晚上,他在夜店里找到了衣着暴露和几个男人在那里调笑谈情的龙安妮,他夺了她的酒杯,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龙安妮兀自和那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对他的话视若无闻,又加上迪厅里那个疯狂的歌手正在演唱一首吵闹之极的歌曲。他一时恼怒,拖了龙安妮到台上,抢过那个歌手的话筒,对着话筒喊了一句:“龙安妮,我要和你离婚!”
那句话通过音箱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膜,分贝之高难以想象,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龙安妮在羞愤之余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冲口而出:“向南,你王八蛋,马上离,谁不离谁是乌龟王八!”
那个晚上,龙安妮喝到烂醉如泥,他原以为她当天不会回来的,谁知道凌晨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一阵响动,是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开门出去,龙安妮倒在客厅门口的地上。
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想尽最后的责任,他把她扶回了卧室,她虽然不清醒,嘴却一直没有闲着,一直叫着他的名字骂她,不外乎“王八蛋,猪狗不如”之类的。
他又觉得她其实挺可怜,一生下来就没有了妈妈,父亲虽然疼她却弥补不了那部分母爱的缺失,因此让她看上去缺少教养,比起子妍,着实是差之千里。
那天以后龙安妮一直生病,他也不好马上提出离婚的事,直到离开家之前他去找过龙安妮,龙安妮躺在床上面容很憔悴,她不无嘲弄地对他说:“你放心,等我好了,马上和你办离婚。”
虽然他和龙安妮算起来是有名无实,但是如果当时不是他一时心软的话,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龙安妮至少可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共度此生。
他愣怔了一会,留下了三个字给龙安妮:“对不起!”虽然他知道这并不能弥补什么。
第20章 我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她不可能让向南的十年是空白的,更不可能让他的十年只为她一人等待,她也不是。
哲心出院了,婚期一天逼近一天,她始终没有勇气向哲心说出分手的话。父亲陈健曾明确的告诉她:“你想和向南在一起,除非我死了!”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又住进了医院里,母亲梅月华两边跑,一边担心父亲的病情,一边还要挂念她和子逍。
子逍的不争气有一大半是源于对年轻时候的向南的盲目崇拜,自从出了打伤人那件事以后,就被学校除了名,终日无所事事,从家里伸手要钱,然后呼朋唤友,流连于网吧,桌球厅和一些娱乐场所,二十岁的人还学不会自律。
说起来梅月华是特级教师,可是却教不好两个儿女,其间的痛心也是不为外人知的。
撇开子逍不提,他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改过自新,可是子妍不一样,婚姻是人生大事,梅月华唯恐她走错一步,以至于后悔终生。
母亲的日渐衰老,父亲的病入膏肓,让她失去了等待的勇气,为了避开向南,她搬回了家住,母亲梅月华在帮她整理衣物的时候,低头说了一句:“向南有老婆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她愕然,望着母亲,梅月华继续说:“其实向南这些年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向南的妈妈柯玉一直有联络,当年是我托人找到柯玉让她把向南带走的,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和哲心结婚,妈妈也知道你心里想着向南,我去找过向南,我想如果你们两个都能坚守着一份情感不肯放弃的话,妈妈也希望你能幸福,妈妈就去把向南找回来,可是我去的那天,正逢向南结婚,我在外面看到他的新娘,那个女孩子很年轻,也很漂亮。”
“子妍,相信妈妈,妈妈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为了你生病的爸爸着想,也应该为自己想想,哲心不比向南,哲心从小生长的环境优越,内心阳光健康,而向南不一样,他母亲的出轨对他的影响太大,因而他对婚姻始终抱着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明明有了老婆还要和你交往……”
“妈!”她打断了母亲的话,说:“向南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们当年伪造我的字迹给他写了封分手的信,是你们一再的阻止,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你们的残忍我们才会不得不分开。妈,我求你以后不要再污蔑向南了,他一直都很尊敬你们,希望你们也懂得尊重他!”
那天晚上,她流了一夜的泪,清晨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向南,自从龙安妮出现后,她已经很少和向南联系,不接他电话,更不会见他。
向南很高兴,是那种发自心底的,没有说也能听得出来,但过了一会,他就沉默了,她说想和他见一面,他似是预感到了什么,良久才说:“好,我们见一面。”语气里竟有一丝绝望不堪的哀伤。
向南先到的,他在翻一本杂志,看得很用心,她还没有走到他面前,他已经感知了她的到来,把手伸给了她,头都没抬地说:“囡囡,你过来看看,法国,美国,英国,德国,这几个国家,你喜欢哪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了他,他拉了她在身边坐下,手臂环在她的腰间,把那本杂志摊开在她面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要不我们全都走一圈,看你最喜欢哪个国家,我们就在那儿定居。”
她定定地看他,只是几天没见,他的腮边竟有一层乌青的胡子茬一寸一寸哀伤的生长着,密密麻麻,清亮的眼神中覆着挥之不去的落寞,她怔讼了会,开口说:“向南……。”
他堵上了她的嘴,很快,然后离开她的唇边,急促地道:“先听我说,囡囡,我们什么也不要管,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像从前一样……”
“向南!”她打断他,摇头说:“我们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了,你应该知道很多事不是一走了之就能解决的。”
他盯着她,眼睛红得要突出来似的,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恨恨地问:“你舍得吗?你真要说出来吗?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勉强!”
舍得吗?她也在问自己,他们那么好,那么相爱,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她想不明白。
她甚至想妥协了,哲心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她心烦气躁,挂掉了,他再打过来,反复几次,她终于还是接了。
哲心问她:“子妍你怎么不接电话,爸爸病重,医生正在抢救,你快过来看看吧。”
她心底蓦然一紧,拿起包就向外走,向南不明所以,一把拉住了她,近乎哀求地说:“你真的决定要和徐哲心结婚?囡囡,再等我几天,我会想办法≈8226;≈8226;≈8226;”
她拨开了他的手,如果说她刚才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话,现在父亲的病危已让她彻底放下了,她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置父亲的生命于不顾,没有什么比自己最亲的人的永远离开会让自己更加害怕的,她决绝地说:“不用了,向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奔出店外,没有回头,很快坐上了店门口一辆主租车,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21章 爱情与亲情狭路相逢
父亲虽然被抢救了过来,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可医生说他其实已经是癌症晚期,恐怕没有太长时间的寿命了。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梅月华几欲倒下,幸好有她和哲心在一旁扶着。
梅月华要到外面买父亲爱吃的点心,她和哲心要陪着,梅月华坚持自己去,并催着他们去病房陪父亲,她知道,目前是想让父亲看到她和哲心在一起,让父亲放心。
父亲醒着,看她和哲心起来,一定要坐起来,扶父亲起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父亲是那么的瘦弱不堪,和她记忆中那个健壮高大的父亲完全不同,衰老仿佛是一瞬间完成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这个病床上瘦骨嶙峋的老人真的就是就是自己的父亲,直到他喊她乳名,她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把头伏在父亲怀里,眼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她在做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伤害这最爱自己的人,总以为她和向南之间爱的伟大,爱的无私,其实却不及父亲对她的十分之一。
这个男人,他背过她,把她扛在肩头过,她踢被子的时候夜里会起来为她盖被子,她生病的时候日夜照顾她,她不高兴的时候默默陪着她,无怨无悔听着她的埋怨与指责,她做错事了还愿意接纳她,无论她用再尖酸刻薄的语言伤害她,他都对她不离不弃。
她哽咽着喊“爸”,然后说:“对不起。”
陈健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扶着她的头发说:“傻孩子,爸爸不舍得那么快就去死,爸爸还要看着你和哲心结婚,给你们带孩子,我还要教我的外孙踢足球,打篮球。”
她胡乱地抹着眼泪,说:“爸,你说话要算数,你要帮我和哲心带孩子,你是老师,不能骗人的!”
“爸爸不骗你。”他把哲心喊到身边,然后把她的手交到哲心的手里,说:“哲心,要好好对我们子妍,她的心地太善良,容易上当受骗,如果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份上原谅她,给她一个机会改过。”
哲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我会的,爸爸,我答应你一定会对子妍好,不管她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她的。”
梅月华回来的时候,陈健已经睡下了,她执意让母亲回去休息,她在病房里陪父亲,可是梅月华不肯,她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厚,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走,母亲不愿意在父亲弥留的最后一刻她不在他的身边。
她和哲心一起出的医院,哲心虽然已经装了假肢,从外观上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却是不能再开车。他叫了辆车送她回家,临下车的时候,哲心叫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又转移到她的唇边,她没有拒绝。
哲心不知什么时候把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手指上,笑说:“这下可把你套住了,你是我的了。”
她微笑,心底很模糊,也分不出什么感觉。
目送哲心乘坐的出租车远去,一回头,差点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向南目光森冷地看着她,拍掌道:“很甜蜜!你和他接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会不会做噩梦,难怪现在技术这么好,原来都是这样练出来的。”
她瞪着他,他继续说:“瞪我有什么用,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我不是十年前的向南了!”
他明显地说起来底气不足,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只能咄咄逼人,说:“你的确不是,你有老婆,我算你什么人呀。”
“别拿龙安妮来糊弄自己的良心,我和龙安妮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是有一纸证书在,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过,不像你,这样玩很刺激吗?”
他逼近她,他身上的气息过于蛊惑,让她只能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退到背后是一棵大树,她靠在树干上,他继续接近她,她避无可避,那种气息会让她沉沦,她别无选择,挥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她只想他离她远点,她不想再被他蛊惑着,没有尽头。可是这一巴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反而释然了,说:“你最好多打几巴掌,把我打醒!我快要死了,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子妍她不会离开我的,她十七岁就跟了我,那么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离开我,现在更不会才对。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天,等着你回来把你带走,不管用什么方法,怎么样都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他的喉结有些抽动,他勉强控制着自己:“我不是来看你们表演幸福的,可是你让我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他抓起了她的手腕,把哲心刚刚给她带的戒指掳了下来:“你很喜欢这个东西吗,我以后可以送你十个八个,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送给你······”他原想把话说到尖酸刻薄,怎么难听怎么说,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就算我求你了,子妍,不要和徐哲心结婚,我≈8226;≈8226;≈8226;”
她只怕他再说出什么委曲求全的话来,他那么骄傲,不应该为了她抛开自尊,她用手堵上了他的嘴,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分外的明亮,他怔了一会,拿开了她的手,说:“这个不管用的,要这样才行。”
他俯身下去,她迷乱不堪,差点就要万劫不复。
“姐,向南哥,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子逍的声音打破了这夜的纷乱。
第22章 也许分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向南去学校找她的时候,她正在上课,一撇头就看到他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抽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并不影响观瞻,反而少见的潦草,让他更吸引别人的目光。教室里的她的学生都探着头往窗外看,并窃窃私语。
她没有理他,一直等到上完课,那节课上得很凌乱,老师无心讲,学生无心听,一切都因为教室外站着的向南。
下课铃声一响,他迎过来,教师里有学生在善意的起哄,吹口哨,她也不好和他多做争辩。只能出了校园,然后上了向南的车,她想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告别。
向南把车往郊区开,越开离市区越远,她觉得不对,喊了声:“向南≈8226;≈8226;≈8226;”
向南有气无力的笑:“还知道我的名字,我以为你早忘了。“
她前两天在徐家见过向南,席雪媛约向南过来谈婚礼当天的事情,向南以有事走不开推辞了,可中午的时候,他们刚吃过饭,向南就赶来了。
哲心问他:“最近生意很忙吧,总不见你人。”
他烟不离手,落寞的弹着烟灰,很客气地答:“开发区的项目刚开始,是有点忙,不过再忙我都会来的。”
她到厨房倒水的空档,他就跟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问:“你以为把电话关掉,你就可以安心吗?子妍……“
她不等他说下去,喊了声:“哲心。”向南迫不得已松开了她的手,等她急匆匆地离开,他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们刚刚重逢的那几天里,他最喜欢的是她喊他的名字,听不够似的,有时候她半夜里醒来,也会用手指滑过他的眉骨,轻声地叫他的名字,他身上好像是装了感应器一样,梦中也会应一声,再伸出胳膊把她抱进怀里睡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说实在话,她并不惊慌,也许潜意识里是想跟着他走的,但是她知道,不能走。
“别担心,不会把你卖了的,”他略带嘲讽,又有些不甘,随后补充了一句:“卖了也不值钱,还没有二两肉,真不明白徐哲心怎么看上你的。”
“你还不一样。”她气不过,还口。
马上就发觉上当,因为他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又说:“我不一样,是你先招惹我的。”
“向南,不要再闹了,我约了……”她把“哲心”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说:“停车,我要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笃定而又坚决:“凶也没有用,既然招惹我了就要招惹到底,我不会放你走的。”
如此赖皮的向南,她倒是次看到,生气是没有用的,车窗外夕阳已开始慢慢隐退,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城市正陷入夕阳的余晖中,萧瑟如一副信手涂鸦的写意图。
前方劈出一条裹着太阳余晖的大路来,两侧有杂草在风中摇曳,这个冬天让人心生惆怅。她想,总要有一个结束,才能让一切戛然而止,她,向南,哲心,再不纠缠,干干净净。
那样一瞬间决定陡然让她的心中宁静,仿佛风熄了,浪停了,再没有风波,她说:“向南,我让你等了十年,我现在就还给你!”
他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看到她唇边灿然的微笑,像那年他拉着她的手在飘满梧桐花甜香的街道上奔跑,她也是这样笑着。
她打开了车门,像一团烟雾一样的飘了出去,向南说她没有二两肉,她想是的,否则怎会如此之轻,轻得好像要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轻的可以升腾,可以飘渺。
向南手伸了出来,可是只抓住了衣角,衣角瞬间就断开了,她听到向南在喊她的名字,惊慌不堪,她甚至听到急速刹车的声音,和向南奔过来的脚步声。
她说,原谅我,向南,我不能跟你走。
向南把她抱在了怀里,连同杂草,连同血迹,他无法抑制的大喊了一声,不知是为她的遍体鳞伤,还是为命运的无法抗争。
向南走了,留了一封信给她,那时候她还躺在医院里,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从到医院到清洗包扎完伤口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她都没有和向南说过一句话,不是不愿意讲,而是没有力气,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她会促使向南的毅然离开。
他写给她的信字迹未干,随信留下的还有一个优盘。
子妍:我走了,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做出选择,不该让你为难。
这应该是我为你守候最后一夜,今夜竟然有月光穿窗而过,我看到你的脸上有月影在移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十七岁的你,你随我离家出走的那一晚也有这么美丽的月光,那时候的你有一种倔强的勇气,如今也是。
你拉开车门不顾一切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你要和我彻底决裂,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都不愿意你有任何伤害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你是了解我的,你做的如此决绝,只不过是想我放手罢了。
所幸你没有什么大碍,所幸那些都只是皮外伤,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愈合,可是心里的呢。
你说,向南,我还你这十年。那一刻,我懵了,接下来的就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绝望到想去死,子妍,你够狠心!
从和你重逢的那一天开始,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了,听到你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我连做梦都是笑着的,子妍,有你真好!
幸福的同时,我又很愧疚,我不敢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虽然我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娶的龙安妮,但她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妻。
我心底惴惴不安,唯恐你不肯原谅我,可是还没有等到我说出来,徐哲心就出了车祸,所以你在医院里陪徐哲心,你为他端茶递水,你一勺一勺的喂他吃饭,我坐在旁边看着,我都尽量让自己不去嫉妒。
我甚至无聊地想,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就算你知道了龙安妮的事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吧。
可是子妍,你要和徐哲心结婚,你不肯见我,不接我电话,而龙安妮又出尔反尔,就算我放弃所有的一切,她还是不肯和我离婚。
还能怎么办?我只想带你离开这儿,我们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让子逍帮我把你随身物品和证件都拿了出来,我想等我们离开这儿了,我再给你解释。可是子妍,你真无情,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子妍,天就快亮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别担心,我已经给徐哲心打过电话了,我说你出了车祸,受了点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婚期可能要推迟了。
他应该马上就到,子妍,我能听得出他很紧张你,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安下心来。
随信附上的是我这十年来每到一个地方为你记录下的点点滴滴,我原本想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给你看的,可是现在用不着了,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也想明白了,分别的这十年让我们都不再干净,既然这样,也许分开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虽然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么相爱。
第23章 爱那么近,你那么远
风很大,窗帘被风掀起来,打在窗棱上,吧嗒吧嗒做响,他靠在阳台上的藤椅里,银灰色的夜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网在其中。
要不要原谅她?他再问了自己一遍。
母亲席雪媛前些年曾经说过他:“儿子,婚姻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你身边不乏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等陈子妍,我和你爸年龄都大了,等着你结婚生子了以后我们就算完成了任务,也好去颐养天年。”
他搪塞了母亲一番,转移开话题。
他不是不会回答,只是说了母亲也不一定能明白,爱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贱兮兮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磨的人心如刀割,骨瘦如柴,越觉得噬魂销骨,越觉得不能放弃。
如今想来,如果母亲知道了他出车祸是因为子妍的话,他相信母亲会杀了子妍的,就算杀了她,母亲恐怕也不会觉得解恨,她儿子的一只胳膊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也曾反复的想过,如果知道爱情的代价是如此之高,他还会不会那样执着的爱她。
也许他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爱的人是向南,她以为这是秘密,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都泄露了太多。
他受伤住进医院,他虽不能动,不能说话,却能听到她和向南之间的对话,向南抱着她说:“囡囡,这不是你的错。”
他满腔愤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就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子妍会在次见到向南的时候心神恍惚,为什么子逍出事以后是向南通知的他,为什么她会在向南面前和他说分手,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向南就是那个她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她居然在他面前装,她说,只要他醒来,她就会和他结婚,和他一起到欧洲度蜜月,可是鬼都看得出来,她和向南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她来医院照顾他,向南就在一边陪着她,表面上是在和他聊天,可是他的目光从来就是跟着子妍走。子妍回头,他会很自然地递水过来,子妍抬头,他又马上拿了面巾纸给她,看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在帮助他,为他忙前忙后,可是两个人也太默契了,默契到根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与子妍的心意相通,可是子妍给了别人。
他曾经无数次地从窗子里看到她在医院门口上了向南的车,他甚至看见过她细白的脖颈上有吻痕,他们在做着子妍不愿意给他的一切。
他也曾经恼恨地把子妍带来的花和书本从病房的窗口扔了下去,可是又能怎样呢,他的子妍在爱着别人,而他爱她,虽然他不想。
他不是一个卑鄙的人,他崇尚爱情中的光明磊落,可是子妍先辜负了他,他迫不得已反击,他先是故意隐瞒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其实也不用刻意,那段记忆,他原本就没想记住。
他找人查了向南的底细,结果连他自己都很吃惊,原来向南是已婚的,这让他对向南和子妍的事情更有了兴趣,就这样抽死剥茧一层层的下去,向南和子妍十年前的那场私奔也浮出水面。
要不要放弃?在子妍没有放弃以前,他开始没有了主意。
辗转过后,他还是不甘,七年了,他们把他当做了什么人,浮板吗,帮他们漂浮过这多舛的人生,然后弃若敝履,那么谁又来为他缺失的一只胳膊买单?
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给陈家的父母通电话的时装作无意中泄露了自己受伤的消息,然后又召来了向南的妻子龙安妮。
夜色渐浓,子妍又失约了,他想这个时候她应该和向南在一起,她的手机关机,向南也一样。龙安妮刚才打电话问他,向南会不会和子妍一走了之?
这个笨女人,活该向南不爱她,在爱情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可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
子妍不会走的,他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的出来,她看着他笑,宁静,眼神却不再恍惚,而是透着一份坚毅,笑容也很温和,是那种忧伤过后的平静。
那一刻,他会有错觉,他会觉得子妍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也曾有过暗潮汹涌的时刻,那天,在他的家里,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电话打进来的话,他想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所以他决定为她戴上婚戒,他决定不去计较她过去,他决定让婚礼如期举行。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清晨,那日很晴朗,他的心头却像是有阴霾一般。
子妍瘸着腿在病房楼里疯了似的到处找电脑,他起初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的眼睛是红的,仿佛轻轻一碰,泪水便会夺眶而出,可是她忍着,忍得很艰难。
她要用护士站的电脑,护士很为难,说不能用,她就在那边乞求着,样子很狼狈,后来竟造成了围观。
他很心疼,后悔自己没把笔记本带过来,他甚至想打电话找人送过来,可是子妍等不及,他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真怕她会倒下来永远不醒。
他只好去威胁了那个护士,他认识这家医院的一个领导,他说的是实话,然后护士勉为其难的让子妍坐到了电脑前。
人群散去,护士也离开了,他站在护士台的外侧,看着她把优盘插进电脑,看着她打开了,看着她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又傻愣愣的,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似乎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拔了优盘,像个宝贝似的捏在了手心里。
她这才看到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他的胃在一瞬间痉挛着疼,他陪了她半天,他为她和护士交涉,她原来都没有看到他,她的眼里到底还能容下什么?
可是她不容他说话,不容他恶言相向问个究竟,她脸上还有泪痕,却笑着向他走过来,只有两步,脚下一软就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头不偏不倚地磕在一张椅子的棱角上。
车祸并没有让她的头和脸有任何的伤害,反而是这一摔让她的额角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疤痕。
这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总是有办法让他在这场爱情的战役中爱恨难分,欲罢不能。
第24章 爱不是桎梏
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先是他和子妍的婚事因为子妍的遍体鳞伤而被推后,接着是向南的失踪,他的不告而别让博基地产的几个项目瞬间陷入了停顿状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后是龙安妮找到了医院,于是向南和子妍之间的事情瞬间被公开。
龙安妮在医院里闹得很凶,他也在场,当时还有几个是子妍的同事和领导。
子妍在龙安妮的嘴里成了破坏向南和她之间的第三者,她打了子妍一记耳光,子妍没还手,也没有任何的解释,整个过程她都紧抿着嘴,除了脸色苍白外,始终一言不发。轮不到他去拉,她的几个同事拉着龙安妮,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龙安妮劝走了。
琪琪是最后走的,她八成把子妍当做了上当受骗的受害者,愤愤不平地安慰子妍:“真没想到向南是这样的人,自己有老婆了,还来纠缠别人,如今出了事又一走了之,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早知道那天你喝醉了,我就不应该……”
她省去了后面的那一句话,下意识的望了角落里的哲心一眼,也许是因为他在场的缘故。他也不知道她和向南之间还有多少故事是他所不知道的,一个这样的女人,他到底还要不要接受她?他有一次没有了主张。
子妍始终没有说话,她可以解释的,她并不是第三者,她和向南相爱在龙安妮之前,可是她一句话也不说,也许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吧,她的心死了,为向南。
他不知道自己该悲哀还是该庆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个女人,让她痛彻心扉,她却始终活在对别人的记忆里。
琪琪把他叫出病房外劝他:“哲心,子妍只怕也是一时不查,上了别人的当,你们两个这么长的感情了,如今向南又跑了,你可不能扔下子妍不管……”
她罗嗦的像是子妍的妈妈,可他却一句也没听不进去,琪琪不明白,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接受子妍的事,而是经过龙安妮这么一闹,只怕他和子妍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以前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如今等同于告诏天下,他徐哲心的未婚妻和别人有染,为了这个女人,他倒不怕难看,但是子妍不能,她一直是个良善的人,她会有愧疚,会不安,会不忍看着他受苦。
可是她不知道离开她才是他唯一的苦。
那天下午,回到病房,他悄无声息地躲在沙发的角落里,子妍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一阵沉默之后,子妍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呢,他知道她想让他说什么,说分手,说离开,可是他不想说。
也不能告诉她,安慰她,说他一早就知道她和向南的事,他不在乎,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可怜的自尊心呀,一下子就蒸腾上来。
这么一个愚笨的徐哲心,他次见到。
总要说点什么,否则这寂静的空气都会把他们杀死。他说:“这医院的饭越来越难吃了,你赶快好起来,我好带你出去吃。”
他说了一句废话,子妍停了一会,竟点头说“嗯。”她的眼角似是有泪水溢了下来,他想,她是被他感动了吗?
他突然有了兴致,在她床边坐了下来,问道:“你说我们去吃什么呢,要不就还去上次你去的那个地方吃粉,说实在他们家的粉味道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看到她眼角的泪越蓄越多,他想他又说错话了,那个夜市,那条街道必定是她和向南一起去过的。
他再次骂了自己一句:徐哲心,你这个笨人!
她抽泣了一会,终于开了口,说:“哲心,我不想再骗你,我……”
他迅速地接口,说:“子妍,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是完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走一些弯路,可是这不要紧,我们不是活在过去,是要活在当下,活在未来,所以我们没必要为过去的事烦恼,真的,不要再提了,我不在乎!”
虽然这番话听起来像在讲大道理,却的确是他肺腑之言,不是他甘愿委曲求全,不是他爱得没有出息,只是他没有能力将她和向南的过去抹去,可是又放不下她,既然这样,与其痛苦的承担,何不坦然的接受。
爱,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把握它,不要给它桎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子妍似是释然了,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累了,她需要休息,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她停靠的港湾。
第25章 我爱你,你爱他,这世界是个笑话
他早就应该想到他做不了,他现在是断臂,没法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怀抱,就算他再想,也只是空谈。因为爆发新一轮的战争的主宰者不是他们,而是他的父母。
向南和子妍的事很快就被添油加醋传到了席雪媛的耳朵里,那时候子妍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席雪媛找上门去,一顿臭骂后,要她归还属于徐家的那些东西,什么戒指,耳环之类的。
说起来也是笑话,那些东西子妍原本不要的,是席雪媛硬塞进子妍的包里,她那段时间,对子妍比对自己的儿子都好,以至于他经常会和母亲开玩笑说:“我开始怀疑我和子妍哪个才是你亲生的。”
母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她原来觉得子妍配不上他,无非是因为他丢了一只胳膊,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时常叹气,觉得他成了个残疾人,如此看来,子妍配他就绰绰有余了。
子妍自是无法招架,她原本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份真挚的感情,和向南的感情受到父母反对后,她迫不得已放开向南的手,原想安安心心随他走下去的,无奈被席雪媛这么一闹,他们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感情一瞬间瓦解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陈家已一片狼藉,母亲不知道找了什么人,砸了陈家的东西,子妍在收拾东西,看到他,她的眼神很冷漠,也没有说话,任由他帮忙整理。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脸色很不好,他说:“你休息一下吧,我来收拾。”
她拒绝了,说:“不,还是我来吧,你胳膊不方便,我不想被我妈妈回来看到这样。”她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决,如同她决定了忘记向南和他一起生活时候的眼神一样的决然,那一刻,他知道,他和子妍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突然很愤怒,莫名奇妙地愤怒,他决定孤注一掷:“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丢了一只胳膊,但也不用每天都挂在嘴上吧,也不想想我这样的状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去外地开会,你就背着我和向南约会,然后又在向南面前提出和我分手,是,你们是十年前就认识了,可是这十年里,他在哪儿?他给过你什么?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你爱他,直说行不行?我让位,至于瞒着我做这么多事情吗?”
她吃惊了,因为没有料到他会知道这么多,没料到他没有失忆,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万千滋味涌上心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怔了一会,就又低下头干活,像是害怕想起什么似的。
他悲愤不已,捉住了她,说:“想哭你就哭出来,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很委屈,我们两个都一样,你不想失去向南,我也不想失去你!可是我们能吗?”
他虽然在问她,却更像是在问自己,她看着他,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滚落了下来,他心疼不已,只能把她拉在了怀里,她软软地像一只小猫一般伏在他肩上默默抽泣着。
他知道,这将成为他们最后的拥抱,以后各自海阔天空,她自由了,可以回到向南的身边,可以和向南琴瑟和鸣,男耕女织。
而他呢,还能找到一个像她这般撕扯着他的心让他怦然心动的人吗?
不知不觉中,农历的春节已经过去了,这个春节过得惨淡而没有意义,自从席雪媛到陈家闹过以后,他和子妍再也没有了来往,一阵空白期过后,母亲席雪媛开始忙着为他介绍对象。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向单位争取了一个出国的机会,农历年一过完,他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
席雪媛眼泪汪汪地劝他:“我和你爸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时候还出什么国,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自己想想,你现在不比从前,到了国外,一个人怎么生活,总要找个人照顾你吧,我看你李叔家的女儿不错,你们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妈妈为你们办出国。”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母亲:“妈,你放心吧,我只是少了一只胳膊,又不是完全残疾,很多事情我自己都能做,至于婚姻的事,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你知道,我心里还有子妍,再等等吧,等我忘了她。”
席雪媛心疼儿子,说:“忘了,忘了,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妈!”他打断了母亲的话,他不想听到任何对子妍有侮辱性的话语,爱情这件事上,他也没有真正做到光明磊落。
临出国前,他到医院看望子妍的父亲,陈谦并不知道他和子妍已经分手了的事情,还是把他当半个儿子一样交待他要对子妍好,如此种种,叙说着一个濒危老人对这个世界,随这世上亲人的无限眷恋。
子妍坐在旁边,几次想打断父亲,但都被他用眼神示意着阻止了。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他和子妍一起出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到到了医院大门口,却又一起同时想张口说话,最后还是子妍先开了口,客客气气地:“谢谢你肯来看我爸爸,他看到你来,精神好了很多。”
他说:“不要这样说,毕竟我也喊过他爸爸。”他停了一下,又问:“你呢,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向南的消息?”
她摇头,目光转向医院门口几个在暮色里玩耍的孩子,眼神空洞,也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谈话着实无味,那群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嬉闹,一个孩子为了逃避另外的一个小孩子追赶躲在了他的身后,然后左挡右挡地去抓他的左臂,子妍看到了,几乎想也没想地把孩子拉了过来,说:“小心点,会碰到叔叔的。”
他知道她不是怕孩子们碰到他,而是怕碰到他的断臂,孩子做了个鬼脸挣开她跑远了,他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她的眼圈骤然红了一下,他突然就很想知道这些年来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虽然知道这样已经没有意义,还是不能免俗地问了一句:“子妍,你爱过我吗?”
她的眼睛里又有雾气萌动,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低下头不能回答他的话,这样就够了,他不需要答案,正要说“再见”,她却抬头问了一句:“能不能不走?”
他心底猛的一喜,可她马上说:“你别误会,是你妈妈来找过我,她希望我说服你留在国内……”
“那你呢,你想不想我留下?”他追着问了一句。
她咬着嘴唇,半天,说:“我不知道,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我弄不清楚……”
他低声说:“不要紧,等你弄清楚再告诉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个电话,我都会回来,回到你身边。”
这样的情话他以前也说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伤感,她迷蒙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这是他和她最后的对话,之后他出国,在机场的时候他曾下意识地回头望过,虽然明知道她不会来。
第26章 两只飞累的鸟儿
日子水一般的漫过,绵软,没有声息,直到半年后,他在纽约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里遇到了琪琪。
人生的际遇常常会一句话,一个想法,一件事而发生改变,琪琪就是这样,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嫁进豪门,在他和子妍筹备结婚的那段时间里,他听子妍讲过琪琪遇到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富豪郑凯,多金,人又长得帅,也算是琪琪多年的夙愿得以完成。
琪琪很快就和叫郑凯的男人同居了,并迅速办理了离职手续,随郑凯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