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他身下柔软得如同水一般的男人,还怎么能c,ao别人,这真是个好问题。
谢白景这样恶意的臆测,只快逼疯了他自己。
别的电话如同潮水般涌来,大多关于工作。他只接了刚才那个助理的,声音似含着冰般晦涩而冰冷:“让司机过来,我要出门。”
助理:“你疯了!白景,你现在哪能出门?你要买什么,我们帮你去买。”
“别管那么多。”谢白景重复一遍,“让司机过来。”
柯江后来还是回了老宅。
他起得很早,先去祖父房里,祖父还睡着未醒,他便不打扰,独自出去,在小偏厅吃早饭。他与兄长的不睦现在已不用矫饰,一家人更像两家人,没了柯老爷子的调和,连饭都不会在一起吃,几天都见不上一次面。他一面吃,一面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昨夜他带着陈晨从聚会中离开,被不知名的好事人拍了下来,现在是来小心地试探他的意思了。
想也知道,这兴许又是他大哥的念头。他大哥虽生得名正言顺,却总动些上不了台面的歪脑筋,令人作呕。得亏他如今回来,还有人担忧吃了这头得罪那头。柯江想也不想,说:“别发。”
顿了顿,他脑海中像突然浮现出一个人。那人昨天分别时,仍然目光沉沉,满是不会放弃般的执拗,能将人烫得一震。柯江沉默两秒,鬼使神差地道,“发吧。控制些。”
第62章
谢白景还记得柯家老宅在哪里。不得不说,哪怕情绪已冲动到了极点,他还不算愚蠢,理智地一个个排除自己所知道的选项,最终确认,柯江就算哪儿都不去,也不可能不回柯家。他经过多日打听,早已听说柯老的身体正危在旦夕,柯江绝对会回来。而只要回来,他便能见上一面。至于见了之后,要说些什么?他还不知道。他好像满心是火,这火由嫉妒、愤怒、想念、恐惧作成,烧得滋滋作响,冲撞着他的胸腔。他的人生一路清醒,皆由自己决定,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不受控制。
事实上,他到达柯宅大门口蹲守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给了柯江。柯江听到时,险些一口茶烫着自己:“谢白景!?他怎么来了?他不要命了?”
难道他昨晚上手下留情了?柯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也是个公众人物,随时身后有摄像头跟着的人,怎么敢这么大大咧咧地闯到他家门口来。谢白景现在就算脸不肿成猪头,也不该多好看吧,那大明星放着自己的事儿不做,跑来做什么?还是说昨晚上那出戏一演就上了瘾,还想再听他放几句狠话?
要他说,也不是不行,只是说完后,他自己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心疼谢白景,而是心疼他自己。柯江很少会议论前任是非,更何况是动过真感情的前任。要说恨,他心里不可能不恨,但这种恨,柯江更倾向于靠时间来慢慢遗忘。用伤害谢白景的方式来宣泄恨意,更像是在践踏他自己曾经付出过的感情。他们之间既然开始得都那么草率,那不如有一个较为平淡的结局,也算好聚好散。
“他执意要见您,您说……?”
柯江回过神来,半晌,佯装满不在乎,“外边是公共场所,随他爱怎么站怎么站,别让他进来就是了。”
江母亦听说了。她着人去看,说那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伤,直愣愣地站在大宅子门口,任门卫怎么好言相劝或冷嘲热讽,都不肯挪走一步。大冬天的,s城的寒风y-in冷y-in冷,开来的车就在一旁,也不知道进去坐坐。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这种自尊心高的年轻男人,肯放下身段与脸面来,自是有几分真意的;可采用这种方式,则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愚蠢小伙儿,做得半点不体面。偏偏她那心软多情的儿子,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摆着的纵容,也不想想会对自己名声有多少影响。
“将他带到花园去,”江母吩咐,“从偏门悄悄地带进来,别让人看见。”
谢白景最终还是得以被放进柯宅。他曾来过一次,是从外地千里迢迢地赶来庆祝柯江的生日。那次的经历不怎么愉快,以至于这富丽堂皇的柯宅在他眼里也不怎么美丽。到底是年岁已久的老房子,尽管有专人每年细心修葺维护,也能从四方角落中透出一股沉沉的死气,甚至冒犯地说一句,与他在老家的那间小屋有着一样的味道。第一次来时,他专注着想见到当天生日的主角;而这次来时,他的心情竟然也是同样,无心去看旁边的景色,只由人带领着,没有进去主宅,而是被带进一座小花园中,有几对桌椅,他没有坐下。
柯江走近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高瘦的年轻人,在寒冬的季节里穿得单薄,头发乱七八糟的,半边未受伤的脸侧对着他,皮肤白皙,有漂亮而凌厉的侧脸线条。那人出神地望着身旁平平无奇的小茶几,眼睛半垂,嘴唇微抿,孤独而迷惘的模样。明明在外面风光的很,在这儿却显得像条被抛弃了的小狗,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真是莫名其妙。
他妈更莫名,特地让他来这儿一趟,结果是来见谢白景。这妈做的,未免也太开明。
谢白景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见到柯江时,瞳孔都缩了缩,转过身来,面上被打的那块青肿更为明显,放在他这张俊脸上,倒不显滑稽,而是有些脆弱的美感:“柯江!”
“你又来干嘛?”柯江在与他隔着几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我昨晚上说得还不够清楚?”
谢白景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总不免狭隘地往人露出的白净脖颈上落,既想发现些什么,又不愿发现什么。
柯江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或许真是风水轮流转吧,柯江心想,他曾经追着谢白景死缠烂打的时候,还没想过也能有今天。只是他到底不是谢白景,对这种场景没有产生半点快意,反而觉得唏嘘。
“看够了吗?”见谢白景始终沉默,柯江终于开口,“谢白景,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以为咱们都达成共识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柯江这回说话时语气很平和,甚至有几分谢白景之前的冷静,以至于显得冷漠无情,“我承认,当初是我在你后边追着跑,让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本来该顺顺利利地毕业工作结婚的,让我给变成一个该死的同性恋,是我的错,可你也自己点了头吧。我从头至尾,都没亏待过你,有什么就给什么,都成活的atm机了。”
谢白景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最终没能说出口,睫毛在反复地颤动。
他伤心了,柯江想。
“但那也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你。后来你瞒着我跟柯成那人做什么,昨儿我打你一拳头,就当解气了。现在咱们就好好的分了,我不会去报复你,你照样做大明星,好坏都不赖我。你也别掺和我了,行不行?”
“不、不行!”谢白景倏然激动起来,他大步走到柯江面前,眼神就像要将人生吞活扒了一般骇人,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被人抢走腹稿的拙劣演说家,狼狈地语无伦次,“我同意分了么?!柯江,我都说过了,我当时没有想明白,我以为柯成能帮我,所以从没有跟你提过,我原以为这没有什么。我可以道歉,我能补偿,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柯江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在看挣扎着凶人的小流浪犬,轻声说,“可我被伤害了啊。”
谢白景愣住了。
这是从事发之后,柯江头一次与他明明白白地讲,他被伤害了。
谢白景竟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这一句简单的话,甚至比柯江充满厌恶的“我恶心你”还要厉害,如同一把世上最锋利的剑捅入胸膛,能让他霎时止住呼吸,只听到心脏挣扎着砰砰地跳,一下两下牵扯着血般的疼。
“对不起…”谢白景艰涩地说出这几个字,仓皇地补充,“我不知道,我想对你好,我——”
“我爱你。”
这句话在s城的寒冬中,从年轻人漂亮的嘴唇中呢喃出来,化成一道白雾,极快地消散了。看见对面的爱人唇角带着讽刺的弧度,他知道,这句话也于事无补。
柯江:“话也说明白了,就这样吧。小谢,你日子还很长,我俩没必要再互相折腾了,多没意思。”
谢白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你难道不恨我吗?你不是说为了我花过许多钱么,我来还,你等我还上。你为了我损失的,我来填补。我外婆还住在你安排的医院里,你还在出着钱。滨江的那套公寓,你也不要了?!”他喘了口气,语气近乎于哀求,“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重新来过?”
柯江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双手c-h-a进大衣的口袋里,退后一步。甚至没有再看双眼通红的年轻人一眼,一步步地消失在那人的视线里。
谢白景的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还肿着,相比方才,确实可以被称作为滑稽的狼狈。他像个溺水后被救出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雾不断地哈出,就像无数个沉默的爱意,它们迟到了,本该在盛夏时坦白,却出现在冬天,只能在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很快有人来礼貌地请他出去。谢白景木然地原路返回,一个助理匆匆忙忙地下车,二话不说,便先一个口罩给他的脸遮上,再三推而搡地将他赶上了车。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对待谢白景的,可如今谢白景像个失了魂的木偶,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似的,总不能放任他在人家门口一直等到记者来吧!在车上,助理忍不住劝:“白景,你不能这样了。就算你与那柯少真的那什么,你也要为自己着想啊,万一被拍到了,不就完了么?本来这两天耽误了那么多工作……”
他一路絮絮叨叨,而坐在后座的谢白景始终不发一言。
助理鼓起勇气回头看一眼,年轻人的下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冬天黑得很早,昏暗颠簸的车内,他只能贸然看到一双困兽般通红的眼睛,和几滴一闪而过的水,竟绝望而恐慌。助理当即心惊r_ou_跳地飞速转回去,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江母很聪明。她一眼便看得出,像谢白景这样的人心性太狠,对自己狠,对旁人也狠,全然是头狼崽子,能否养熟,全看命好不好。要让这种人死心,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威逼利诱,都是没有作用的。唯有她儿子亲自出来,才敢奏效。她手也快,这边看见柯江回房,那边便让人将谢白景请出去,全程除了几个佣人外,没有别人再知道柯江的前男友、那个小明星来过家里。至于柯江回来之后,会不会伤心,那她的答案也是肯定的。那孩子一整天都没去看过爷爷一次,当天晚上,倒是趁着难得的晴夜,顶着寒风去窗台上看了会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就算此时再伤心,也总比日后再跌跟头要好。从心狠这方面而言,江母倒是与谢白景相差不多。
谢白景也很好,自此安安静静的,再也没有出现过。柯江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都是一个月后,偶然在电视上见到他。屏幕中的人j-i,ng神奕奕,俊朗得不似凡人。他的新作品即将面世,想必事业又能再上一个台阶;相比初来乍到时的孤身一人,似乎在圈里也多了几个朋友,影帝林风更对他夸赞有加。网络上有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年纪又小、走红得太快、实力一般、粉丝不理智,种种非议皆能如山般压在他头上,但也没人不会心服口服地说一句,那个谢白景有点儿资本。英俊,年轻,聪明,努力,老天对他有偏爱,让他做什么都不该失败。
唯独恋爱这回事上,说来说去,他总归还是亏欠得多一点。不过谈恋爱嘛,总是有来有往,有人出得多,就有人出得少,没什么胜负公平好讲。
柯江自认是个大方的人,不会再去斤斤计较。至少他也学到点东西,以后谈对象,不会再那样掏心掏肺了。
第63章
在开春的日子里,柯老被下达了不知多少次病危通知书。
柯家的家族亲戚老小,皆奔赴而来。他们似乎都有冥冥中的默契,知道这回差不多是最后一回了,虽说这默契有些残忍。整个偌大的老宅终于有点儿能匹配上它的、人丁兴旺的意味来,整日里种种人来来往往,甚至需要临时拨过来数名佣人可供差遣。就连柯成的母亲都来到了柯家,她当年与江母不无争斗,现在两个女人还能坐在一起喝茶,真可谓世事难料。柯成见状显出几分紧张,他软肋太多,有母有妻有子,母舅家那儿是照应也是包袱,处处都需要他来扛着大梁。不像柯江两袖清风,一身轻松,从不担心自己妈会受委屈。
尤其是这种情况,柯江更不会管。那些攀附着柯家过日子的亲戚,没有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之前那会儿对柯江避而远之,恨不得半点尘都沾不到。现在又想装作无事发生,一如以往般亲热地以“你小时候如何如何”来套近乎。柯江见了面,还能笑着与人寒暄几句,一转身便飞一般地回了老爷子的房间。柯父与柯成这时候却特地排开公务回来,要“主持大局”,没见到他们一天去探望柯老几回,倒是日夜在柯宅其他地方来来往往,甚至连葬礼都开始预备起来。
江母是知道柯江的难过的。家中有老人久病在床的人,总会或多或少地给自己做好心理预设,是为了避免太过强烈的痛苦而自保。但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再多的预设也没有多大成效。可柯江毕竟已经是个二十六的成年男人,总不能趴在妈妈怀中撒娇,顶多听两句宽慰。再多的痛苦,也只有独自承受。
一人站在阳台上的时候,柯江会摸出一根烟,并不抽,只含在嘴里。他猛然发觉,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失去了朋友、恋人,也将失去亲人。人的一颗心就那么点大,一片片地被剐下,就剩下那么一丁点儿,无怪乎现在胸口里都觉着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春夜的月亮是干净的白,安静而柔和。柯江静静地看着月亮,想起去年春天的一场月夜,他第一次被谢白景给下了脸子,当时给气恼得上蹿下跳。若他在那个时候放弃,是不是现在就能给自己再留点儿缓和的空间?只可惜人总是不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柯江自嘲地笑笑,颊边凹出小小的窝,眼睛里却露出些沉郁的难过。但他还挺直着背脊,就像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年轻人一样,不能在任何时候显出弱势。半晌,他将烟取出来后,转身回房。
柯老已经病得糊涂了,清醒的时间远远少于昏睡的时间。一次柯江为他擦身时,老人骤然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柯江,突然问:“你与那人……”
因为长久未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已经极其沙哑,还有些垂垂老矣的死气。柯江急促地答:“断了!断了,已经分干净了。爷爷,我回来了,我好好的,以后都听您的话。”
柯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睛。柯江将老人的手臂轻轻地放下,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开始滚动着冰凉凉的水,仿佛预见到了什么。
老人喃喃道:“真对不起你……”
柯江糊涂了,祖父在道歉什么?他小心地屏住呼吸,忍耐住不去催促他,然而老人就像睡着了一般无声无息,再也未睁开眼说半句话。柯江始终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手还搭在老人枯瘦的手背上,直到一位长久负责照看的护工走进房间,快步上前来检查几番,以熟练而有恰当哀痛与同情的语气对他说:“柯小少爷,节哀顺变。”
柯江这才直起身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一下下跳得闷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柯成是第一个赶到的,其次是柯父,柯嫂、柯成的母亲、江母再依次进来,以至于柯江都被屏退在后面,还是由人再拉至前边去。再后来,许许多多的柯家的亲戚亦以第一时间奔赴而至门外,亲近的几家得以进房间里,有男人女人适时的开始哭泣的声音,而柯江的神情仍是茫然的,他感到有人揽住他的肩膀,轻柔地拍了几下,他低下头去,与母亲对视一眼。
江母与柯老相交甚少,自然不会有多难过。但她早早地就换上了素净的衣服与妆容,肃穆中天然有几分哀戚。此时温柔地轻声对柯江说:“待在这儿。”
这句吩咐很有必要,因为柯江方才心中确实有一闪而过的想法——他想逃离这一切。而江母的提醒拉住了他的理智,他不能走。
万幸的是,他哥与他爸提前做的一切准备还算详细得当,所有程序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第二日发了讣告,整座柯宅摘花去红,挂上了白条黑布,布置好灵堂。到这个时候,柯家的世交挚友也都陆陆续续地过来。虽说柯老年岁已高,算是“喜丧”,但显然人人面上都显出哀色。尽管他生前独裁、手段狠辣,也树了不少仇家,但后人回想,只会惦念他的那一生伟业而或真心或假意地流点眼泪。唯独柯江是个怪胎,自人走后,眼睛都没红过。
有人说,这才是孝顺呢,人死不能复生,死后哭不如生前孝;也有人说,柯老走了,那小少爷就不再装了。还有些好事的人,已早早地关心起老爷子的遗嘱究竟如何,那柯家小少爷没了最大的靠山,未来还能怎么混?柯江全装作未听到,哪里需要他帮忙,他便去哪里。但往往他只用作一个出席的角色,更多细致的安排有专人来负责,没有一项细节能允许出错。更多时候,他只在灵堂守灵,日日夜夜地熬,吃得少,睡得少,哪怕是江母劝阻都不管用,人也飞一般地瘦下去。
守灵七天,便是葬礼。柯父很舍得,绝不从简,力争葬礼也要隆重而盛大,仿佛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的诚心诚意。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需要柯江的地方了,只需他站在父兄身旁即可。殡葬仪式繁琐而严格,既要有传统的中式吹吹打打,又要有西式的肃静,半土不洋的,是柯老最讨厌的一套。柯江面无表情地参与其中,哪怕是最后的告别遗体,都未落半滴眼泪。他看着往来宾客,甚至显得他在此处格格不入,仿佛在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人的葬礼。张云天等人也来了,见状长叹一口气:“哎——节哀,江儿。”
这话柯江这几日听得够多的了,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张哥,我没事儿。”
张云天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们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了,尽管彼此都认为对方还是那个好朋友,却总仿佛有层隔膜。归根究底,也许还是因为当初柯江与徐立闹崩的一系列事儿,张云天最终选择了保守的不发声。他想了半天,最后讷讷道:“你以后怎么说?”
“我可能还是出去,”柯江浅浅笑了,“常来看我啊,哥。”
张云天讶然:“你真不留在国内?”顿了顿,又道,“好,你怎样都好,别忘了我就成。”
“怎么可能。”
柯江静了一会,随便找了个借口,抽身而走。复杂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会在柯宅里做最后的收尾。而柯江既不想去招待客人,也不能在这种场合独自回房,只有一人远离人群,独自在花园里游走。但总有人会来s_ao扰他,比如说——徐立。徐立刚在仪式上还跟着众人痛哭过一番以作哀悼,此时眼睛还肿着,显得憔悴。快步追上他,叠声道:“柯江,柯江!等等!”
柯江停了脚步,漠然地看他一眼。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徐立说,“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你不哭,是你心里还憋着。这样不成,柯江,你会憋坏了的。我们好好聊聊。”
柯江觉得好笑。是啊,谁能比徐立更清楚!他俩年纪相仿,自幼一块儿长大,徐立是最清楚他有多在乎祖父的。然而在祖父最后的日子里,徐立却还隐瞒着他前来刺激老人,哪怕明知道柯江当时正处于怎样两难的矛盾之中,也无所顾忌,这是拿他最看重的人来胁迫他。他在打人之后,还未正儿八经见过徐立一次,徐立虽一开始也反复要求见他,之后想必还是面子作祟,渐渐地偃旗息鼓了。可现在,徐立又怎么能装作一副真情切切的模样、还与他当做好兄弟好哥们儿呢?最伤他的心的,谢白景之下,除了他徐立,还能有谁?
柯江冷淡地:“你滚远点儿吧。”
徐立:“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跟我嘴犟!我承认,之前是我气昏了头,现今跟你道歉,好不好?江宝,是我错了。”
“难道你们都觉着,只要道句歉就成了?”柯江的面上终于有些生动的讽刺,“徐立,你哪来的脸呢?”
徐立几乎第一反应便是要发火,但在看向柯江时,还是忍住了火气。他是确实带着愧疚与歉意的,尤其是见到现在消瘦的柯江之后。这么多日未能见到柯江,他当初再怎么强烈冲动的自负与愤怒都好似慢慢消减了,只剩下真正的后怕,他害怕真的在日后与柯江连朋友都再也做不成:“对不起,我之前确确实实是糊涂了。你还有脾气,就冲着我撒出来。”
柯江收回了看他的目光,闭了闭眼后又睁开,周身冷得似冰,往原本的方向去。徐立自然要追他,两人一时拉扯起来,柯江压低着声音,一字字都咬着牙:“徐立,我看在你爸妈对我还行的面子上,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还敢来见我?!”怎么还敢在他祖父的葬礼上前来闹事?
“那你骂我,你接着打我!”徐立拽着他的胳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徐总。”
一个淡漠的年轻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柯江浑身不自觉地一僵,又很快放松。而徐立回头,却近乎目眦欲裂:“谢白景!”
年轻的男人身着一身稳重不花哨的黑色正装,将他凌厉的俊朗都显得庄重而内敛,神色依然冷淡从容,从头得体到脚,没有半点不合适的地方。他漂亮的眼睛里仿佛天然没什么感情,只冷冷地扫过徐立,便始终落在柯江身上,灼烫得吓人。而他一开口,却似乎比他以往要显得更加温和平静,似乎那个锐利的人已学会怎样收敛锋芒:“不好意思,徐总。我找柯少有事。”
明明是先喊的徐立,却句句指向柯江。不等徐立骂出声,柯江先开了口,甚至有几分急促:“我们去别处。”
他与谢白景对视一眼,柯江的目光沉沉,谢白景的也是。
第64章
若要说徐立最恨谁,从不是柯江,而是谢白景。他与柯江之前,确实是很好的——虽然他心底总有些不舒服,觉得柯江看不起他,但大部分时候,柯江对他很好,他也能对柯江放下脾气。然而自从谢白景一出现,一切就仿佛彻底变了模样。他意识到,之前柯江对他很好,但那还不算最好。柯江真正开始对人死心塌地掏心掏肺,是能舍下所有、甚至像根蜡烛似的燃烧自个儿的,而那个对象不是他徐立。不是他,倒也正常,若对方是个他知根知底的、各方面合格的、柯江的未来老婆,他也能觉得无所谓了,可偏偏对面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谢白景,他当即觉得既恼又恨:
难道他这么多年伏低做小,还不如一个谢白景吗?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柯江都选择与谢白景“去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