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子,正握着一支大笔写‘宁静致远’四字。最后一笔成了枯笔, 他似是不满,皱起倒竖的眉峰,凌厉道:“不是说好了, 近来风声紧,不必与本侯见面吗。”
“求侯爷救救下官!”大理寺三品大员,此时竟像蝼蚁一般跪拜匍匐,乞求他人的怜悯。
“自乱阵脚!”薛长庆目光一沉,将手中大笔随意一丢,“好歹也是五寺之首,就这么点能耐?”
“侯爷!巡城御史孙彰替下官做了不少案子,除了为私盐的流通放行之外,薛世子与国子监女学生那案的口供和证据也是他帮忙销毁的……如今孙彰已经入诏狱,由北镇抚司蔡岐亲审,下官实在担心孙彰嘴不严,若是他一不小心抖出点什么来,毁了下官倒不要紧,就是怕连累了侯爷您啊!”
张炎回极力做出一副诚恳忧虑的模样,哽塞道:“此事说来怪哉,那扬州乡绅买官之事已过去两年,为何偏生在此时状告孙彰?案件竟还直接越过大理寺,由锦衣卫接管彻查……”
“你这点脑子,还不明白是有人在背后cāo手?这彻头彻尾,就是个yin谋。”薛长庆坐在太师椅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沉声道,“来人。”
一条蒙面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帷幔后转出,如幽灵般伫立,张炎回甚至不知道此人何时站立在自己背后的,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蒙面人脸上有疤,杀气腾腾,抱拳道:“主公。”
“那个姜颜,近来有何动作?”薛长庆问。
“回主公,据线人来报,姜颜大多时候都在翰林院抄录整理,或是去阮府吃喝玩乐,连锦衣卫的苻离都与她极少见面。”黑衣人道,“属下上次夜袭,却因她不在家中而作罢,之后便一直不曾找到她落单的时候。”
“就没有见其他人?譬如,锦衣卫指挥同知孟归德。”
“不曾。属下可以肯定,她并未私下见过孟归德。”
薛长庆眉头皱的更紧:“难道,此事真是孟归德一手在cāo办?”
不,不可能,孟归德一向才能平庸,想不到这般迂回的法子来扳倒大理寺,其身后必有推波助澜之人。
是苻离?
可这小子虽年纪不大,却一向行事缜密中立,又怎会大胆到公然与薛家对抗?
心中疑云重重,薛长庆难免浮躁,拂袖狠狠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落在地,yin鸷道:“死人的嘴是最严的,现今阻止孙彰会泄密的唯一法子,便是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张炎回知道平津侯是下了杀心,为难道:“可是诏狱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下官府中的死士并无如此能耐之人……”
“不用你cāo心,本侯自有高人。”说罢,薛长庆抬起一双鹰隼般的眼来,朝屏风后一道清丽的剪影招招手,沉声唤道,“十七娘,此事关系重大,jiāo予你我才放心。”
轻纱屏风,浓墨重彩地绘着锦绣山河,灯影憧憧,一名梳着垂云髻的妙曼姨娘缓缓起身。她指尖一挑褪去霓裳罗裙,竟是直接在屏风后宽衣解带,眨眼便利落换上束身的箭袖夜行衣,掌心两柄淬du的短剑一闪而过,柔柔道:“是,十七娘定不负侯爷众望。”
张炎回大惊。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遏云山庄里的娴静小姨娘,竟然就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女刺客十七娘!
十七娘和那名刀疤刺客闪身出门,薛长庆这才垂眼看了看神色变化莫定的张炎回,用冰冷如蛇般的语气冷嗤道:“若你再办事不力,孙彰的下场就是你的明日。”
张炎回知道薛长庆并非在玩笑,忙伏地叩拜,战战兢兢道:“是,下官谨记!”
夏日的夜静谧而又喧闹,静的是风和漫天清晰可见的星辰,闹的是断续的蝉鸣和聒噪的蛙声。
近年来国事颓靡,先有鞑靼来犯边境,后有南洪北旱,天灾**齐临,民心不稳。为了稳固国脉,皇后娘娘和太子下令翰林院编纂《弘昌纪要》《诸朝政论》《乐民书》等典籍,大修国史,以振天下民心。
朝中一声令下,苦的是姜颜这等刀笔小官。
按姜颜的话说,《弘昌纪要》无非二字便可概括——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