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朱家便早早起来,要再去看看赵侠的情况如何。朱家在走廊中行到半路,便听见后面有人叫道“大哥!”,一回头,果然是刘季。刘季走到跟前,禀报道“大哥,兄弟们昨儿晚上四处探了,倒不仅仅是咱们这儿,各处县里还有要道都有秦军驻扎,只是人数有多少,看来倒不是专门冲咱们来的。”
朱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不可大意,别的不说,要知道赵侠在咱们这里,秦军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刘季扯了扯嘴角,道“唉!大哥,咱们可是救了个烫手的家伙回来,别的不说,昨晚看他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要是死在这里,那可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撇不清了。”朱家听他的意思颇有撒手不管的意思,斥道“别胡说!先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便救了,现在知道了就一推了之,传出去咱们神农堂还开不开。”
刘季悻悻地不再说了,二人绕过转角,却正好看见梅三娘坐在房前屋檐下,还有一个人正在院中拉开架子打着掌法,不是赵伍是谁!刘季大急“他重伤还未愈,这般活动不是找死吗?”急忙要上去劝阻,却被朱家伸手拉住,“别急,先看看在说。”只见赵伍在院中趟开架子,将降龙十八掌一招一式使将出来,初时打得跌跌撞撞,越到后来竟越是流畅,到最后直是虎虎生风,此时再看他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重伤的样子。
朱家和刘季对视了一眼,心道真是奇了,昨晚还面色惨白,连坐起来都难,一宿的功夫就能这样?刘季俯身到朱家耳边低声道“大哥,你昨天给他疗伤,号的脉准吗?”朱家早就换了一副哀泣欲哭的面具“我也很奇怪,他的伤势都是我整治,还能骗过我去?道家的功夫真有这么神奇吗?”
两人正在纳罕,这边赵伍又打了一遍,头上已经是密密的汗珠,拿袖子搽了搽汗,正好看见二人,忙打招呼道“朱堂主来了,正好有事儿要拜托一下,我这一趟拳打下来,实在是饿得很啊,咱们用早饭?”朱家立马换了一张笑脸,道“好说好说,神农堂山珍海味没有,吃得倒是管够。”忙叫刘季取了早饭来,也很简单,就是稀粥加大饼。赵伍饿了几天,正是补充的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些,当下是狼吞虎咽。
朱家看他吃饭的样子,元气充沛,神色举动与常人无异,任谁也想不到昨晚上此人还是奄奄一息,放心不下,还是开口道“瞧赵侠脸色,倒是大好了。要是不嫌麻烦的话,不如让老哥我再诊一下脉。”梅三娘早先见他起来强要打拳,本来就不放心,听了这话立刻抢过赵伍手中的一应物什,喝道“吃什么吃,先诊脉再说!”赵伍立刻乖乖伸出左手,朱家也伸出手来,探了良久,脸色喜怒哀乐四张面具变换不定,到最后长叹一声,却是一脸的喜色道“道家神功,果然高深莫测,朱家今日算是拜服了。”说罢对梅三娘道“赵侠脉搏沉稳有力,我用内力刺激,肌肤见隐隐有反弹至力,非但是无大碍,情况还好得很呐!”
赵伍把手收回来,又抓了块饼,边吃边说道“也不能说好得很,我先前是连番大战,内力损耗过度,加上失血过多,以至于气血两虚,现在内伤是好了,失血可不是一两天能补回来的。”梅三娘奇怪道“我瞧你昨天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今早上还作死的非要打拳,怎么这会儿竟然大好了?”这本是朱家二人也大惑不解的地方,只是到底亲疏有别,不能像梅三娘这般毫无顾忌,此时听了梅三娘发问,都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他答复。
赵伍对这个也全然没有保密的意识,命都是人家救的,讲一讲也没什么打不了,当即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按理说咱们养伤修炼,都是宜静不宜动。可我这一脉的功夫,讲究的是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我昨晚上修习九阳神功,已经将耗损的内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今天早上再练掌法,自然是事半功倍。可惜我背上有伤,不然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内力修为还要更上一层楼。”说罢觉得有些惋惜,于是狠狠地又抓了两张饼。
朱家脸上变颜变色,到最后还是现了一具惊诧的面具,感慨道“尊师无涯子,果然是名师高徒啊。”赵伍扯着一张饼问道“你知道我师父?”朱家呵呵笑道“你们师徒两个在赵魏两国做下好大的事情,知道的可不只是我们啊。”
赵伍顿时来了兴趣,坐起身来问道“跟我说说呗,你们都知道我什么啊?”朱家道“你们师徒两个夺了魏王的权,救了一城的百姓先不说,现在江湖上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你跟王贲拍桌子瞪眼,而王贲居然拿你没辙。”赵伍泄了口气,坐回去道“这有什么好说道的,还不如说我杀魏王的事情呢。”
“嗯?!”朱家好容易换回来的面具又换了回去,刘季也瞪大了双眼,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梅三娘插话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混账魏王分明是死在我的剑下。”赵伍辩道“好,现在咱们不说那两剑的事儿,这个事儿最初是我发起倡议的吧,那也得算我个首功吧。”梅三娘反驳道“你算什么首功,你还没进大梁城的时候我就盘算着割下他的脑袋了,算是他运气好。而且你是不是为了披甲门才杀的人,我是披甲门嫡系传人,你充其量只能是挂名的杂牌弟子,这颗人头怎么也得算在我身上。”
两人牵扯起了一桩公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争论起人头的归属了。朱家跟刘季互相看了一眼,均是无奈地想到,魏王遇上这么两个主,死也好活也好就都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