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每一次相逢的结局都是分离。但我希望它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赵伍抓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至此以后,我希望你能把分别后的每一天都当做充满希望的一天来过,只需要坚定一个信念,无论我们相隔多远,也无论我们分别多久,都要坚信我们终有一天还会再相见。到那个时候,天上一定挂着一轮明月,在皎白的月光下,我们再次相拥在一起,那些美好的、痛苦的,都将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田言抬起头来,眼角还挂着泪水,问道“会有那么一天吗?”
赵伍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你的聪慧,但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判断。”
田言把脑袋贴在赵伍的胸膛上,轻声道“我相信你。”
赵伍抬起头来,强忍着泪水,此时他需要更坚强,才更加的有力量。
田言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其实我的剑法…”
赵伍伸出手来盖住了她的嘴巴,打断道“以如今的世道,无论是乱世的终结,或是更乱世的开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才是雨中浮萍。你父亲虽然是烈山堂主,未必便稳如泰山。你越有能力保护自己,我才越是心安。”
田言于是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久久地拥着,好像要直到天荒地老。
赵伍带着田言回到神农堂时,估摸着刘季已经说明了情况,但是六位堂主还是聚在一起,要等他的消息。
朱家倒是第一个迎上来的,挂着一张笑脸道“赵侠此去,为农家的事情辛苦了。”
赵伍亦拱手答道“赵伍自大梁城出,朝不保夕,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若不是农家仗义收留,哪有今日。多谢诸位堂主信任,赵伍幸不辱命。”
这时候田仲还是忍不住问道“王贲真的愿意收兵?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这话问得阴阳怪气,连带着朱家的脸上都挂不住,田言脸上更是冷若寒霜,只是她一直隐在赵伍身后,黑暗中叫人看不清脸色。
赵伍倒是神色如常,笑道“事已至此,我认为他不会画蛇添足,农家还是有相当的战斗力。”顿了一下,赵伍还是道“不过人在屋檐下,农家以后的日子恐怕不是太好过,行事也要低调一些。”
“怕什么。”田虎倒是满不在乎,“事到临头,王贲自己缩了,这一场打下来,我们也没有吃亏。”
赵伍还是好心劝道“王贲不比王离,老谋深算,值此多事之秋,农家万事都该小心为妙。”
“哈哈。赵侠到底是年轻,赴了一趟敌营没丢面子,后怕了吧。”
田虎说话一向是这么没心没肺,赵伍真不知道他是真的耿直,还是欠收拾,他那副样子总叫人忍不住打他的脸。赵伍心道,我把王贲的头按在案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要不是为了阿言,我干嘛费力不讨好,自己找不痛快。
这时候周围忽然鼓噪声四起,外面一阵慌乱,堂里的众人不明所以,田蜜的心思最敏感,最先问道“不会是秦军杀来了吧,不是说都谈好了吗?怎么现在倒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赵伍没有答话,反身出了大堂,来到大院之中,鼓噪之声愈发大了,却又显得格外旷远,四周的山麓上到处闪着火光,到最后练成一道火线,把神农堂围在中间,声势显得很是浩大。
后面的几位堂主赶出来,瞧见了这等声势,脸色都不好看。
田虎怒发冲冠,几乎忍不住拔剑而起,怒道“王贲玩得什么把戏,把农家当猴耍吗?大不了就是一战!”
刘季面子上也很过不去,插了句嘴道“这刚谈好的,立刻就变,恐怕不好吧。”
刘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田虎的火儿总算是有处发了,几乎是指着刘季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个,去了屁用不顶,徒惹人笑。”
刘季心道你这么有本事,当初怎么不站出来,田氏有四个堂主,到最后是大侄女出得头,现在怎么有脸呐,当即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朱家在旁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刘季是个精细的人,心胸亦放得开,立刻不跟田虎辩了。
这时候田言开口道“二叔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历来山地作战,哪有从来都是强占隘口,把守险要,哪有一字长蛇的道理,这不是用兵的迹象,多半是虚张声势。”
朱家摇着头附和道“阿言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这般做法,又是为那般呢。”
赵伍道“当然是为了我。他是想告诉我,只有我离开了农家,两家的约定才真正的达成,农家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那赵侠什么时候离开呢?”田仲突兀间问道。
赵伍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他众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尤其是田言,面若寒霜,两只眼睛在后面静静地盯着田仲,场面一时很尴尬。
田仲连忙解释道“我当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赵侠答应了要走,农家也不好强留,早晚得做个准备嘛。”
赵伍淡然道“我与王贲势成水火,做事又怎么尽如他意?他若急,我就缓,这才是博弈的道理。王贲逼迫得再急,我今天也是不能走的。他愿意叫人爬山,就爬去吧。”
说完这话,赵伍也不理众人,转身要离开大院。田仲在后面追问道“那总该有个时间吧。”
赵伍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答道“明早。”说完便一步不停地走掉了。
田蜜在旁边嘀咕道“今晚和明早,也差不了太多时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