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言一言不发,迈开步子跟上了赵伍。田蜜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却道“亦步亦趋,说不定明天一早,走到就是两个人了呢。这样算不算和农家撇清了关系呢。”
朱家回过头来望着田猛,这个人来到这里后,就没怎么说过话,其他的几个堂主这才蹦的欢快。实际上侠魁不在,只要他们俩谈妥,一切就都妥了。于是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田猛也瞧着自己女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朱家的问话,这才哑着嗓子道“要么我们砍下他的头来,然后把自己一个个都反绑了,送到王贲的跟前,叫他那个宝贝儿子带人挨个砍了我们的脑袋,或者送到这里那里挖山修陵。”
“这……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田仲扯着他那副标志性地假笑说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准备好你的长剑,擦亮你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们的动静。他们不攻过来,赵侠安全离开,自然都好。如果不是这样,也只好冲到王贲的面前,取下他的命来。有什么问题吗?”
朱家笑得面具都要裂开了,连忙道“没有任何问题,处理的很干脆果断。那么为了能更干脆,果断一些,我要去做些准备了。”
田猛拱手行礼道“那就拜托朱堂主了。”这份谦卑的态度,简直叫朱家受宠若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了。田虎的脸色更不好看,他可是反朱家的主力军。至于田仲,现在受两边的夹板气,厚颜无耻功又精进不少,此时已经是面不改色了。
等到朱家走远,田虎才忍不住跳出来,抱怨着大哥对他太过客气,但长幼有序,也不敢说他太丢脸什么的。
田猛瞧着自己的二弟,又看了其他两个堂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好像压抑着一团熊熊的烈火,此刻终于忍不住大爆发了“我瞧不懂你们哪儿来的资格在这里四处放荡!仿佛被人家赶尽杀绝是一件极度光荣的事情。尤其是你们,在人家的屋檐下,做着跳梁小丑般的事情,脸丢到了朱家的面前,你们却全没有这样的觉悟!”
一众人等皆垂首不语,静静地听着田猛在那里大发雷霆,向老对手,一生的死敌低头,让这个骄傲的男人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在那里挥舞着手臂,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似乎也不在意被其他的神农堂弟子听到。
田猛发泄了一通,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最后说道“我现在只想永远地离开这个寄人篱下的地方,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好。如果你们自认为是田氏的子弟,还有田氏的骄傲,就都应该抱有这样的觉悟。而不是在那里揣摩着敌人心思,心中惴惴不安地计算着自己的生路。”
“现在都回去,明天我们要离开这里。”
田言紧紧地跟着赵伍的脚步,步亦步,趋亦趋,驰亦驰。赵伍却没有回头看她,一言不发的奔回了自己的房中,好似一头巨象,趴倒在了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
田言紧跟着进来,看见了这一幕,没有大惊失色,只是走到他的跟前,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这时候没有灯光,田言也能看见他脸色苍白,一点儿也不像那个生龙活虎的赵侠了。
赵伍休息了一会儿,才强笑着道“他们误会了我,王贲也瞧错了我。无论他们多么心急,我今晚也离开不了,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田言轻声劝道“你应该再晚些走,三天都好。”
赵伍摇了摇头,忽然展颜笑道“我忽然知道王贲为什么这么心急了。他不是知道了我的情况,要置我于死地,而是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受了秦王的严令,在魏地待不长了,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祸害,想要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平定魏地,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文火慢炖才是正道。”
赵伍讲到这里,脸上显出异常的红晕来,精神上很是振奋。田言很担心他,劝道“你还是休息吧,不要再劳动心神了。”
赵伍坚定地摇头道“阿言,你的眼睛能洞若观火,看到一件事情最精微的地方,反正我是不如的。但是看得深的,不一定看得远;看得精细的,就不一定能看到大局。如果视野只局限在农家,那么农家以后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你的聪慧农家无人能比,现在又拥有强大的力量,自保绰绰有余,但如果要深切地进入天下的时局,改变农家的命运,一定要量力而行,慎之又慎。”
田言忽然扑过来,趴到他的身上,颤着声音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有多么叫人不放心。虽然你是赵侠,还是无涯子的弟子,但秦是不会认的。你又这样爱逞强,充什么大侠,现在就被人砍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得了。”
赵伍抚在田言背后的右手僵在那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互述衷肠,现在好像变成了夫妻临别时,收拾东西的抱怨,难道关系已经亲近到这一步了?
田言恍若不觉,历数他粗心大意,自作聪明,做事情喜欢大包大揽等等罪过,听得赵伍都心虚不已,却又听出了其它的意思,打断她道“阿言,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跟我一起走的。”
田言突然不说话了,忽然挣扎着自己起来了,仿佛是恼羞成怒,对赵伍道“既然这么想走,天一亮你就走吧,就算是死在路上,我也不管了。”说完赌着气转身就走。
赵伍挣扎着坐起来,强忍着不适道“阿言,就算是要走,也得你帮我收拾呀,我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