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斯将塔罗牌一张又一张撕碎，这次换亚摩斯惊讶了。一直表现得波澜不惊，将任何事情都控制在安全范围内的霍金斯居然在此刻把他相当大的一个依仗给放弃，这种同其性格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让亚摩斯重新打量了一遍霍金斯。

    之后他也道：“这玩意儿看似在帮你，实际上也束缚住了你。如今你无拘无束，真正地将自己掌握在自己手里，未来果实能力开发一定会更优秀的。”

    霍金斯将碎片放进自己的口袋，轻轻一笑：“今天一席谈话意外地打破了我的结，可你，或者说每个人，也都有类似于‘塔罗牌’一样束缚自己的东西。你把你的塔罗牌撕碎了么？”

    亚摩斯目光闪烁，心里陷入深思。没过多久，他也是释然地一笑，一些不好的气息从他的身上驱散：“我还不知道什么在束缚我，或许以后会发现呢？发现后，像你一样把它撕碎，也就会蜕变成真正的自己了。”

    “嗯……或许吧。”霍金斯没有以一个肯定的语气说。

    “嗯……”亚摩斯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向霍金斯勾了勾手指，“走吧。既然你已经加入了我们，那一起上去谈论一下最近的局势吧。”

    “好。”霍金斯微微点头。

    亚摩斯带着霍金斯上楼，前往办公室。在上去的路上，亚摩斯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尽量简短地向其叙述了一遍，霍金斯得以更加清楚布伦诺海域的局势，以及亚摩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来到办公室门前，亚摩斯先敲了敲门，随后按下把手，带着霍金斯走了进去。里面白炽灯明亮，三把椅子上坐着三个大男人，他们之间烟雾缭绕，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酒杯。

    “我再次重新介绍一下，巴兹尔·霍金斯，我们的伙伴，我的打算是先把他安排到多拉特那里，进行一下系统地训练。”亚摩斯进门后对这个新加入的成员进行了介绍和日后安排，“我们掌握着海军六式和双色霸气的修炼方法，相信以后会让你的实力更为强大。”

    “好。”霍金斯向在座的多拉特、德雷克、洛克施瑞福一一点头示意。

    三人也皆是报以微笑，亚摩斯认准的人，而且加入了他们，他们自然是欣然接受。

    两人就坐之后，亚摩斯亲自为霍金斯倒上了一杯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晃了晃：“抽烟吗？”

    “不抽，谢谢。”霍金斯接过了酒，但没打算抽烟。

    亚摩斯自己拔出一根叼在嘴里，看向其余三人，其余三人也都看向亚摩斯。几人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随后一同爆发大笑。

    喝了口酒的霍金斯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了亚摩斯。

    亚摩斯抽着烟，一只手拍了拍霍金斯的肩膀道：“以后你就懂了。”

    “好了，玩笑也开完了，我们该进入正题了。”洛克施瑞福拍了拍手，抬头看霍金斯，“用不用先给你简单说一下情况？”

    “不用，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他说了些。”亚摩斯替霍金斯回道。

    “那好。”洛克施瑞福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切入正题，“目前我们和努伯瑞王国保持良好的联系，并且努伯瑞王国要求我们去策反其他地区，我在帮忙，但同时也在搞臭某些地区行政长官的名声，加强民愤。

    现在莱卡王国的海军已经遭到全歼，陆军惨败，败部退守到了王都，被杰尔马66的军队围困。努伯瑞王国还是希望劝降莱卡的国王，这样也好接收一个完整的国家。不过莱卡国王一直没有表态。”

    德雷克道：“现实情况应该很紧迫吧，虽然努伯瑞雇佣了杰尔马66，但杰尔马66应该不会就一直待在这。努伯瑞王国一定有一个时间底限，一旦过了这个底限，不论莱卡投不投降，他都要强行动手了。”

    “你分析的很对。”洛克施瑞福认可了德雷克的话，“我们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让莱卡不投降，因为努伯瑞王国给出了只要投降，可以保证莱卡王族不死，并且保证荣华富贵。要是莱卡国王决定降了，民众的意志就会消散，民众的脊梁就会弯下来。到时候我们想反击，就很难获取民众的响应。”

    “一定要王族战至最后一刻，这样可以更加程度让莱卡的亡国之民凝聚在一起。”亚摩斯总结了一下洛克施瑞福的话，“问题是怎么做？”

    电话虫恰好响起，洛克施瑞福接起了电话，几十秒后他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最后声音沉重地道：“不用想了。就在刚刚暗礁传来最新消息，努伯瑞王国给了莱卡王国最后的一个小时考虑时间，莱卡王族没有答应努伯瑞王国的要求，并且携退守在王都的士兵、贵族以及自发加入的数以万计的民众，打开了城门，向杰尔马66的军队发起了冲击，决一死战……

    最后莱卡王族、士兵、民众，全军覆没。莱卡，亡了。”

    办公室里陡然安静到了一个极点。洛克施瑞福那最后说的四个字，仿佛带着莫名的压力，抑制住了他们的心跳，他们的呼吸。

    就在前一秒他们还在担心莱卡王族会妥协，会为了避免死亡而接受荣华富贵。但事实让他们出乎预料，国难当头，莱卡王都万众一心，不论任何职业任何身份，都汇聚在了一起。他们抵上了自己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性命，捍卫这个国度。

    没有置身战场，很难想象到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惨烈的场景。

    “咕噜咕噜。”

    亚摩斯仰头将酒杯里的酒饮尽：“是群爷们。”

    没多久电话虫又响了，洛克施瑞福接罢又道：“是努伯瑞方面来的电话。他们将连夜开始占领莱卡各地，要求我们做好努伯瑞王国的宣传，准备被接收。”

    “不了，这事儿不应他的。”亚摩斯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空了的酒杯，“命报社连夜编辑明天的报纸，将王都发生的事情不加隐瞒地公布出来，并且做战争动员。”

    洛克施瑞福、德雷克、多拉特都惊讶地看向亚摩斯。

    “我们不投降了。”亚摩斯道。

    洛克施瑞福没有说话，他只是瞪大了眼睛，等待亚摩斯的解释。

    “我们都错了不是吗？”亚摩斯又给自己倒满了酒，“原本我们想着，我们投降，可以避免杰尔马66的铁蹄践踏贝楚斯岛。可是如今莱卡亡国，莱卡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我们守护的不过是一片泡沫幻影和被奴役的灵魂罢了。我们一旦投降，未来又有什么资格扛起复国的大旗去让他们响应。想让他们硬起来，我们自己的腰杆就不能弯下去。”

    亚摩斯竖起食指，一字一顿道：“一点儿都不能弯下去。我们得表态，我们得第一个站出来，告诉趾高气扬的杰尔马66和努伯瑞，莱卡，还没亡。”

    “我们……要保留莱卡吗？”洛克施瑞福问道。现在亚摩斯的一席话让他们的布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莱卡就是莱卡，没有人能取代这个国家。”亚摩斯道，“我们要堂堂正正地带领莱卡的人民捍卫这个国家，堂堂正正地领导这个国家。”

    洛克施瑞福沉思这样做的利弊。

    “我们绝不能跪下来，跪下来谁都不能保证莱卡的民众还能再站起来。”亚摩斯认真道，他的目光里蕴含着一种力量，那和莱卡王族决定和杰尔马66大军战至一兵一卒的力量一样，“所以，既然我们有能力，就由我们来领导莱卡。想领导这个国家，第一件事就是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他妈的向努伯瑞投降。”

    刚刚还有点局外人的霍金斯看着亚摩斯，感受到了他的信念。

    “洛克，莱卡经济报还在运转吗？”亚摩斯问道。

    洛克施瑞福回过神来，点头道：“还在，不过恐怕在明后两天努伯瑞占领了莱卡全境后就会停止发刊。”

    “据我所知，莱卡经济报是莱卡王国唯一一家在莱卡全国每个城市都安装有直播屏幕的报社，对么？”亚摩斯又问。

    “没错，我们报社也一直和他们有合作，目前我们报社还有他们的记者，平时负责中转实时新闻。”洛克施瑞福回答道。

    “好，立马联络还在贝楚斯岛的那名记者，我要做一个莱卡全国性的直播。”亚摩斯道。

    “你……”洛克施瑞福立刻就猜中了亚摩斯的想法，“你这样做会让我们成为杰尔马66的首要敌人！”

    “我知道。”亚摩斯起身，整理西装的领口，“可总不能一个国家缺乏领导者时，我们说自己有能力，然后堂而皇之地上任，真正需要付出生命时却畏畏缩缩不敢向前吧。今夜，是莱卡的亡国之夜，也是莱卡民众的绝望之夜。既然我们总说我们具备能力，那在此刻就得做出与我们能力相符的实际行动来。”

    洛克施瑞福抬头仰望着亚摩斯，亚摩斯很平静，做出这样一个重大决定，他仿佛志在必得：“……好，我去办。”

    洛克施瑞福出了门。

    亚摩斯看向德雷克和多拉特：“弗朗西斯岛的部队可以回来了，以莱卡第一陆军和第一海军的名号，分别由你们两人统领，进驻贝楚斯岛。”

    “明白！”多拉特和德雷克一同站了起来，像亚摩斯敬了个军礼。

    亚摩斯微笑着回了个军礼：“现在如愿以偿地当上这个国家的救世主了，感觉怎么样？”

    “这他妈比洛克施瑞福之前提的那条毒计爽多了，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多拉特兴奋地回道。

    “好。”亚摩斯收起笑容，身子挺立，三人的军姿都很规整，和当年在本部训练时一样，“别让我失望。”

    德雷克和多拉特点点头，快步离去。

    亚摩斯瞥向霍金斯：“霍金斯，预测一下我们会赢吗？”

    “百分之百的几率。”霍金斯道。

    “呵呵。”亚摩斯笑了笑，拿起西装外套也走了出去。

    二十三点

    北海布伦诺海域、莱卡王国贝楚斯岛的市政厅前

    市政厅前空阔的小广场上此刻聚集满了人，人群中弥漫着哀伤。周边几个临时添置的大灯亮了起来，将广场照得如白昼一般。

    平时举行讲话的小台子前摆放了一个影像电话虫，洛克施瑞福成功说服了莱卡经济报通过这个影像电话虫，将影像实时转播到整个莱卡。

    亚摩斯走上了台子，万众瞩目。

    台下聚集了大量的民众，粗略估计有上万，还有更多得知消息的居民正在赶来。

    亚摩斯双手支在台子上，他的手心已经布满汗珠。

    洛克施瑞福在台下指了指影像电话虫，然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亚摩斯冲洛克施瑞福点了点头，又抬起头看向民众。一瞬间，刺眼的灯光晃来，那光芒之下，是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呼……”亚摩斯轻呼一口气，倍感紧张。

    “啪！”

    此刻一声脆响响彻了整个广场，广场一边的影像屏幕上出现了亚摩斯的模样。

    在这一刻，影像电话虫开启，连接了莱卡王国几十个城镇的影像屏幕。全国各地，在今天没有月光的时候，城市里亮起了一个可以指引大家走出迷茫的微弱光芒。

    亚摩斯感觉身子有些僵，他很紧张。

    但直播已经开始了。

    他还是开口道：“我……我是亚摩斯。”

    “我……我是亚摩斯。”一声介绍，回荡在冷冽寒风吹袭下的莱卡民众耳边，越来越多的人向着每个城市市政厅广场的影像屏幕赶去。

    “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个悲伤的消息。”亚摩斯道，“就在今天夜里，可能不过是一个小时前。莱卡国王率领王都的王族、残存的士兵、民众，向王都外的努伯瑞军队发起了冲击。结果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一座城镇里，一个父亲拉着还年幼的儿子的手，看着屏幕，听到那句话时，流下了眼泪。

    他的孩子还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流泪，他甚至还听不懂亚摩斯在说什么。他只是知道他的父亲很伤心，于是只是拉扯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