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弟高大健壮,朱达又矮又瘦,可一个照面,李和直接被打翻在地上,这让看热闹的众人惊愕不已。
就连周青云都凑过来问道:“你挺能打的,看来那人教你不少,会这么多还要学武啊!”
从前朱达在村里的表现很多人都是看到,哪有这般剽悍,不过那晚的“野道人”解释倒给现在找了个理由。
“会打架而已,和武艺是两码事。”朱达干笑着回了句。
那二十余年人生,几乎是从福利院一路打到了大学,反倒是工作后好些,好勇斗狠这么久,少不得通过杂志和络学些本事和窍门,加上自身经验,街头斗殴还是不会吃亏的。
“李家哥俩舒服惯了,在这个村子里谁也不会得罪他们,他们俩也很少去外面,根本不会打,倒不是我怎么厉害。”朱达跟着说了句。
周青云很有些纳闷的说道:“总旗也是个武官,武官应该会些上阵厮杀的本领,李家大儿子应该继承家业的,难道就没学吗?”
“我估摸着那李总旗不会什么武艺,李家两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朱达笑着说道。
“不是武官吗?”
“就是个庄头,是用来管人收租的,可不是用来打仗的。”
简单两句对答,周青云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挠头闷声说道:“咱俩年纪差不多,你还没出过这村子,可你比我懂多了。”
没等朱达说话,周青云颇为担心的说道:“朱达,打了李家两个,他们老子回来怎么办,向伯可说过,要较真起来,李总旗还是比他厉害得多。”
私盐贩子再怎么强横,向岳再怎么见过血懂武艺,他所做的都是不合王法的,而李总旗是白堡村中的官府代表,当然没办法硬抗。
“向伯还说,要不在卫所的话,他在村里说话可就好用了”周青云补充了句。
“没事,咱们站在理上,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偷鱼,这个理由说出来,李总旗也没脸揪着不放。”朱达微笑说道。
刚才暴起动手,之所以强调“偷鱼”,就是为了有个名分,真要找大人出头,一听自家孩子偷鱼,就算有官家身份,也没脸折腾。
听到这个,周青云才放松不少,嘟囔着说道:“那法子怎么也还能抓些鱼,被李二给糟践了,活该挨打!”
朱达拍了拍周青云的肩膀,宽慰说道:“放心,等师父拿回钓具来,咱们吃更大的鱼,能抓的更多。”
刚才这番对话让朱达心里感觉很温暖,周青云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他是真把自己当成朋友兄弟。
但刚才的对话也让朱达心中感慨,那二十余年的人生,很多都是说打就打了,对方或者叫人叫家长,也不至于这般战战兢兢,事先考虑周全,因为在这个时代,稍有不慎,是真有可能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还有一点,从父母村民的零碎议论中听说,在大同这边,有卫所的百户村子,也有地方上的普通村子,在白堡村这样的百户里,家家军户,有百户和总旗管着,尽管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公道,可大体还是要按照卫所的规矩来,其他地方上的村子,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县里的官差,地方上的豪霸,都可以在那里为所欲为,谁都能割一刀吃一口,也就是有功名的人家好些。
大同是边镇,卫所管制和地方官府的区域差不多,放眼整个大明的话,肯定是官府的地盘更大,这么说的话
“发什么呆呢!饭快好了!”看着朱达发呆,周青云连忙提醒了句。
朱达急忙去厨房那边,将饭菜端上桌去喊父母的时候,发现父母都睡的很沉,这让他松了口气,要是让双亲看到自己和李家两个子的冲突,肯定要担心惶恐,自己解释安抚要花费不少力气。
吃住在朱家,练武还是向家那边方便,朱达拽着想要偷懒的周青云开始练习,唯一让人不太舒服的是天气有些阴沉,风很大,也很冷,估摸着要下第一场雪了。
“该死的豹子,该死的贼兵,要放在去年,向伯就领我进山了,下雪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周青云不住的念叨。
本来午饭朱达想要回家吃,让父母一天也吃三顿饭,没曾想却被拒绝,父母的理由很简单,已经习惯了一天两顿,要是吃三顿习惯了,家里的粮食肯定不够。
这理由让朱达心酸,却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最起码现在不能改变。
在这一来一去之间,周青云倒是让朱达意外了下:“朱达,咱们中午一起回去,要是李家兄弟埋伏你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本以为周青云喜欢吃比较大大咧咧,没曾想还有警醒的一面,不过想到这里,朱达哑然失笑,自己想的太多了,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考虑的这么深刻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他家的男丁就他们兄弟两个,那两个远房亲戚跟着李总旗去怀仁千户所了,他们不敢出来!”朱达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总旗家的两个远房子侄身兼多职,帮着李家种地做活不说,在某些场合还要充作李总旗的亲兵家丁,公差都要跟着去的,总不能让堂堂总旗事事自己来做,这可就丢了脸面体面了。
和朱达判断的差不多,李家兄弟两个没敢有什么别的举动,但早晨那场说不上斗殴的冲突却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导致不管大人孩对朱达的态度都敬畏起来,出丁前后当众讲话,让白堡村村民觉得他不寻常,像是个大人一样,可打了李家兄弟这个事就不寻常了,李总旗那是村子里的老爷,管着大家的大人物,他的儿子有一个要子承父业当总旗的,那肯定也是这个村子的老爷,朱达少不得要归他管,居然还敢打人,以后这日子不知道多么难过。
“李老爷是个厚道人,可自家儿子吃亏能不护着吗”
“下马村的谁不是得罪了他们百户的老爷,结果那个惨啊,媳妇跟着货郎跑了,自己去年上吊了”
“朱家两口子还以为孩子出息了,这是给他们招祸,我看啊,没准就是山里的妖精投胎”
走在路上,村民的议论都很刻薄,而且故意让走过的朱达听到,朱达这几天表现出色,全村敬服,除了羡慕之外还有嫉妒,在这种闭塞的村子里,一点恶意的情绪都有可能传播放大,变得让人厌恶。
大家都在幸灾乐祸的等结果,明天李总旗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说,现在这朱家子好像没事人一般跑来跑去,等明天,怕是向老汉也护不住他。
人心就是这般古怪,出丁前后,是朱达为大家分忧解难,可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人去提醒一句,也多亏是这种心态,朱达的父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少了许多无谓的担心。
朱达和周青云吃完午饭之后又去了一次河边,这次就是单纯的跑步锻炼,没曾想在河边看到了李家兄弟两个,李家兄弟两个拿着铁锹和镐头,正在河边挖坑。
他们两个看到朱达和周青云之后,倒是没有冲上来做什么,尽管他们手里有器械,反倒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甚至还有点羞惭的意思,李和低着头拿铁锨乱挖,李应则是干咳几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青云冷哼了声,满脸鄙视,要不是朱达拦着恐怕就要说几句伤人脸面的酸话了,朱达倒是笑着扬声说道:“你们这么折腾,是抓不到鱼的。”
他的语气很和缓,带着许多善意,李家兄弟开始以为朱达在讥刺,脸色直接冷了下来,但朱达的态度那么明显,他们也能感受到,觉得诧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看着朱达他们跑远。
“这子肯定是怕了,怕咱们跟爹那边告状,这状我一定要告,让爹好好收拾这混账子!”李和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
“你还有脸说,要是那子把偷鱼的事一讲,爹肯定要收拾咱俩。”李应没好气的说道。
那边朱达和周青云跑出几十步去,周青云回头看了眼,很是不忿的说道:“你也不用怕,向伯说过,咱们不找事,可也不用怕事。”
“你别光看不好的,李家兄弟还知道惭愧。”
“啥叫惭愧?”
“就是要脸的意思,那天晚上他们家好歹还是把梆子敲响了,多少有些担待,真要胆的,恐怕早就藏地窖里不出来,这样的人还是不差的。”
这些解释倒是安抚住了周青云,一路上没出声,都在咂摸这些话的意思,快进村的时候才念叨了句:“你心思真是弯弯绕绕。”
张大家的女眷和昨日里帮着放羊的人正在村口,愁眉苦脸的看着远方,还有人半是玩笑半是好心的安慰说道:“你们也不要急,这羊丢了多少次,每回都自己回来,没准明天就回来了。”
开始见到还有哄笑的心情,现在朱达和周青云都快习惯了,瞥了眼就直接回去习练。
一天就这么过去,等到第二天,村口的百姓看到有人骑马靠近,本以为是大老爷的家丁,等靠近了才发现是李总旗,只看他快马入村。
“李大爷一定是知道儿子被打的消息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急火火的赶回来,连亲戚都没带着,朱家那子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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