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的残破古老,这院落之中似乎还多了一些新意,更神奇的是,小鸟儿飞过的地方,明明漫天飘雪,却在雪地之中渐渐钻出一些草尖,几分绿意填补了苍白,顿时整个院落都跟着温暖了似的。
不用想,看来这也是那位的主意了。
楚念微微敛容,对四周的坏境视而不见,明知是已经中了幻术,紧紧追随着那小鸟儿的身后朝着院落某一角落走去,而她身后未可见处,一朵朵艳红的曼陀罗正悄悄开放着。
跟着那不知名的鸟儿一路走到了偏僻的西北角,鸟儿才钻进了一个紧闭着的房门消失不见,楚念微微敛容,伸手推了推房门,房门顿时打开,紧接着,从外面看着分明一片漆黑的屋子,此刻内里却是烛火通明,那鸟儿在半空中打着旋,不过片刻之后,便再次消失不见。
它身上落下来的羽毛顺着半空中的气流缓缓下落,落在地上,顿时唤出一阵新意,整个死气沉沉的屋子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床上出现了被褥,就连桌前也多了一本供于消遣的闲书,烛火攒动之间,一壶冒着热乎气儿的温茶也浮现在桌上,楚念微微怔楞的时候,那茶壶自己飞了起来,将茶盏倒满,再飘悠悠的落回原地,仿佛那处有个看不见的手,正端着那茶壶将茶盏倒满似的。
楚念皱了皱眉头,好奇的上前端起茶盏,那茶盏是真的,茶壶也是真的,就连里面的茶闻着也是上好的龙芽,不过片刻,楚念便将那茶盏从自己鼻翼间移开,重新放回了桌上,片刻后,窗外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凛凛神,转身和衣卧在了软塌之上。
若这些都是青翼安排的,那这位青翼的幻术可当真深不可测,可既然暗凛的幻术根本瞒不过青翼的眼睛,暗凛又为何涉险将她带进来,还害得自己被擒?
且不说她曾了解的水音究竟什么样,可就着无数次交锋,楚念也不觉得暗凛是这种千里送人头的人。
她躺在榻上辗转了一会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起身,提了一盏烛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似乎正值换班的时候,院子里原本的守卫此刻也是不在,楚念小心翼翼的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望见不远处两团黑影,她水眸微敛,熄了手中的烛火,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
那两人一身家丁打扮,身材不如之前在青翼房中见到的那几个大汉那般魁梧,正闲闲的靠在门边儿,似乎在谈天说地,两人的警惕性不高,直到楚念走到他们身后,他们才好似察觉到什么似的惊恐万状的转过头,却在张嘴喊出声之前便被楚念一手一个劈掌拍晕,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倒在地上,身子被楚念拖着走到一旁房屋缝隙间的黑暗之中。
楚念伸手拍醒其中一人,等那人悠悠转醒的时候看见楚念陌生的脸,方才要大叫出声,便被楚念狠狠的捂住了嘴唇,紧接着,一只散发着寒光的匕首便已然攀上了他的颈,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楚念,黑暗之中那双水眸渗得他险些尿了裤子。
便听得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你回答得若是真的,我便饶你不死,可好?”
那人连忙点头,便见楚念轻声道:“早些时候抓到的那个银发人现在关在哪里?”
那人目光指了指楚念身后一片黑暗,示意楚念将手拿开,楚念皱着眉头松开了捂着那人嘴巴的手,便见那人惊慌失措道:“女侠,那个人被关在院子最北边的柴房里,您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楚念再次捂住他的嘴,“那镇宁候呢?”
一提到镇宁候,那人却好似有些疑惑,见状,楚念只好道:“就是白日里抓来的那个穿着富贵的青年人?”
这么一说,那人才想起来似的点头道:“副堂主把他送到堂主别院去了,现在究竟在哪儿,小的也不知道。”
见状,楚念只好皱起眉头,倒也是,倘若清河的人真想拿楚元郎做事,定然不会让她们轻易的将他救走,也绝对不会将他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那……
“你们堂主的别院,不在这里?”楚念试探性的问道,果不其然,那人点头道:“堂主的别院在京城之中,眼下我们这里已经不是京城了。”
楚念面色微沉,旋即劈手将那人再次打晕,身后便传来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小声的交谈:“副堂主说无双郡主已经跑了,咱们在这院子里搜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咱们副堂主捉来那个白面书生,就是无双郡主的弟弟。”
“所以无双郡主为了她弟弟不会轻易离开咯?副堂主果然高明!”
楚念目光微凝,青翼已经知道她出来的事儿了?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出门的那一刻?还是早就猜到她会出门所以有所准备?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这个青翼都是不可小窥的人物……
片刻后,楚念彻底冷静下来,耽误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暗凛才是,如今已经确认楚元郎不在此处,想必暗凛将她带来此处还是另有原因,她不相信,暗凛是那等会做无用功之事的人。
待那一队人马从黑暗的胡同口走过,楚念才小心翼翼的从胡同里探出头来,便朝着北边而去。
这院子不小,守卫也不少,一路上楚念足足躲了不下百次才找到柴房,而此刻柴房的门上挂着一把牢固的锁,好在还有一个小窗,若是习武之人,还可从窗中过去。
待楚念掀开窗子钻进柴房,才发现这柴房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楚念感受到不远处一道微弱的呼吸,她身子僵硬了一会儿,双眼渐渐适应了这屋中的黑暗,才看到不远处那道隐隐闪烁着月光似的轮廓。
她靠近几步,轻声道:“暗凛?”
黑暗中传来一阵衣孛摩擦的声音,暗凛身上似乎被带上了镣铐,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似乎对这声音极为排斥,黑暗中那轮廓所幸不动了,不多时,那方才传来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认识我?”
楚念皱皱眉头:“我岂能不识得我大凉副国师大人。”
黑暗之中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暗凛似乎在盯着她,楚念甚至能感受到从那双灰白色的眸子里渗出的寒光。
她皱了皱眉头,靠近了几步,旋即便盘膝而坐:“你将我引到此处,究竟为何?你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之事的人。”
暗凛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他沙哑着嗓子道:“我说了你又不会相信我,我与你废话作甚?”
闻声,楚念顿时眉头一皱:“你说便是,信与不信是我的事。”
暗凛嗤笑了一声,紧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才道:“我听说,现任镇宁候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以为,将你带到此处来会有所帮助。”
黑暗之中的楚念水眸微敛,片刻后,她才继续问道:“那王子轩呢?为何堂堂王家家宴,主持的人却是你?”
空气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之中,好半晌,楚念甚至以为暗凛已经睡着了,那方才传来暗凛的声音:“若我说,我已经把他杀了,你信不信?”
黑暗之中,楚念顿时面色一变,却不过片刻,在暗凛那方冷寒的气息再次弥漫之前,楚念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若当真如此,我还需谢你帮我铲除了一个祸害,只是倘若王家换了掌家人,不知还会不会如王子轩这般好利用。”
对面传来一阵沙哑的轻笑,似乎心情极其愉悦,笑了一会儿,才听得暗凛的声音:“这好办,我直接装成王子轩的样子帮你掌控王家不就行了?”
楚念却是半垂下眸子:“相比于你,我倒是更相信王子轩。”
空气再次陷入了凝滞。
楚念可没忘记,皇后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她无法相信一个忽明忽暗的人,这种随时会被人背后捅上一刀的感觉着实不好,虽然对方是……前世的故人。
对面锁链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远,暗凛似乎换了个姿势躲到了角落里。
“罢了罢了,你如今也有弟弟了,我这个弟弟,不被你信任也是必然的,你快去救你弟弟吧,不必管我。”
楚念叹了口气,念及旧情仍旧心有不忍:“你这又是何苦?你可知,若当真将你送到清河总部,清河的首领会将你如何?”
那边传来暗凛的声音:“还能如何?我偷了他们清河专门用以传授幻术的书,自然是要逼我将书交出来,然后杀人灭口了。”
楚念双眸微微眯起:“你什么时候去偷了清河的书?”
暗凛带着几分讥讽的轻笑传来:“我的身体不适合学习武艺,只能修习幻术,可世人皆知清河是唯一的幻术组织,却又并非正道,我能如何?”
水眸微敛,她半垂下眸子盯着地面上一片黑暗:“你大可加入清河便是,还可以不用参与这些奇怪的纷争之中。”
暗凛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片刻后,他挥了挥手道:“若你只是为了说这些的,就别再来烦我,如今生死都是我自寻的,况且,没了我这个心头大患,你清除太后与王子轩余党不是更轻松一些?”
说着,他便又是往角落里缩了缩,似乎全然没了要与楚念交谈的心思,楚念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若是想走,就快些施展幻术,青翼不会拿我如何,我不愿拖你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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