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岸门。
匡章接到魏军苦河之败,而襄陵城又相继失守的战报,不由得面沉如水,将熊子丹、黄煌、曹豹等一干部将召集到成为了中军大帐的岸门府衙议事。
“诸位,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魏军被大败于苦河!襄陵也失守了。现在的形势万分危急,我们不但失去了几万魏国的盟军,而且楚人已经攻占了襄陵城,随时都可能南下与景翠的八万楚军围攻我岸门、华阳。当此时,我军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守岸门和华阳,一个是撤军!”
众将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有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魏军也太不经折腾了,几万人的军队,说覆没就覆没了,让人猝不及防。
苦河之役,又称之为苦之战,魏军被斩首四万,连魏将孙何都被俘虏了,可谓是一败涂地!在场的将领们也不得不佩服昭阳,这个老家伙还真的是老谋深算,故意做出撤军南下,与景翠的八万楚军围攻岸门城的态势,致使孙何误判了局势,将五万魏军带出襄陵城,意欲和宋军一道夹击楚军!
本来孙何的战术是没错,但是他碰上了一个老奸巨滑的对手。
趁着五万魏军南下之际,昭阳派出三万楚军前往襄陵,随之攻占。同时又在苦河彼岸埋伏大量的兵马,调遣几万楚军从背后包抄过去,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包围圈!
趁着魏国大军渡河的时候,楚军陡然发难,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让许多魏国的士卒都惨死河中,进退两难。随即在背后的楚军又杀了出来,魏军这个时候已经士气大落,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可想而知了。
苦河一役,整整四万魏军被斩首,魏军大将孙何被俘,就连襄陵城也被楚人攻占了。
这个昭阳真是了不得,作为楚国的令尹、上柱国,王佐之才,既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又有统兵作战,运筹帷幄的能力,而且惊才艳艳,让人不胜唏嘘!
过了半晌,熊子丹第一个站出来叉手道:“大都督,末将以为,应该死守岸门和华阳,不让北面的楚军可以南下支援淮南、九江两地的战事!现在苦河之役,魏军全军覆没了,襄陵城也失守了,形势对于我宋军极为不利,但是不能再让形势继续恶化下去了!”
“当此时,我军已经不是援魏,不是解襄陵之围了。而是配合在颖水一线的主力大军,将昭阳的十几万楚军拖住,牢牢地按在岸门以北的地方!所以末将建议,死守岸门和华阳,给伐楚的大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匡章闻言,微微颔首道:“不错。现在形势比人强,不为援魏,只为伐楚!现在城外的景翠的八万楚军已经有所异动,想必是准备回援淮南、九江两地,景翠部的楚军我们可以置之不理,自有伐楚的军队对付他们。”
“但是昭阳部的十几万楚军绝不能南下!这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为此,我们还应该加固城防工事,做好死守的一切准备。”
这个时候,已经是征西将军的黄煌站了出来,他低着头道:“大都督,末将认为我们应当撤军。不,应该是趁此机会,集中兵力击溃景翠的八万楚军!这样既能扳回一局,削弱楚军的兵力,还可以防止这八万楚军南下,回援九江、淮南两地。”
“不可!”熊子丹站出来反驳道,“这样太冒险了。景翠的八万军队,都是楚国的正规军,战斗力不弱,而我军之中,也没有多少的精锐,兵力也只比楚军多了一两万。难道要放弃岸门、华阳这样的坚城,去攻击楚军吗?”
“若是襄陵方面的楚军趁虚而入,一举攻克了岸门和华阳如何是好?到时候即便是击溃了景翠部的八万楚军,但是昭阳一旦领兵跟楚军的溃军会合,兵力近二十万,是我们已经不足十万,又无坚城固守的宋军可以抵抗的吗?只怕大军葬送在了魏地,你我都将成为楚人的阶下之囚啊!”
听到这话,黄煌不满地道:“兵行险招。若是一味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如何能战而胜之?为将者,瞻前顾后乃是大忌!”
熊子丹也瞪着眼睛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乱用险兵而不顾大局,亦是为将者的大忌!”
看着黄煌与熊子丹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的样子,匡章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的作战风格截然不同。
熊子丹虽然进攻性极强,但是不会随便犯险,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战而胜之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犯险,兵行险招的。
而黄煌呢,黄煌的进攻性特别的强,喜欢险胜,用险兵。这样在没有绝对的把握的情况下,哪怕是战胜的希望很渺茫的情况下,他也敢用兵,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不择手段,在危急关头,黄煌的用兵之法可能奏效。
但是现在,还不到危如累卵的时候,虽然形势很危急,可是也没有到不能不兵行险招的时候啊。
匡章暗自思衬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这个时候,还不到兵行险招的时候,魏军已经成为了前车之鉴,而且景翠部的八万楚军自然有伐楚的军队对付他们,不必担忧。”
“现在,我军只能是死守岸门和华阳,将昭阳的十几万楚军挡在魏地,使之不能回援颖水一线的战事。”
……
楚国,郢都。
乌云密布,阴雨绵绵。
这个时候不好出去耕作或者买卖东西,而难得有空的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一般在地头耕作的黔首,闲暇之余,他们都会跑到一些小酒馆里面,美美地煮上一两樽黄酒,与朋友一道一边说一些趣事儿,一边喝酒吃菜。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娱乐节目并不多,没有电视机,没有手机和电脑,更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网络。
王公贵族们还可以有歌舞助兴,美酒佳肴作为食物消遣时光,一般的黔首的话,比较落魄,但是跑到酒馆里喝酒吃菜,聊天打屁还是可以的。
一间不大的酒馆里,黔首们三五成群地坐在桌子上,座无虚席,不必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进了这个酒馆,便没什么空余的位置了,几个人只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聊着聊着就熟了,推杯换盏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就有人在说闲话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我们楚国的令尹大人,在苦河一役大破魏军五万,斩首四万,传闻现在连襄陵城都攻克了呀!”一个衣着打扮十分朴素,像是个小贩的年轻男子说道。
“昭阳大人可是我们楚国的名将,在先王的时候就已经名动天下了。能破魏军,占领魏国的城池这个不奇怪,但是宋国又派出了匡章统率十万人的军队援救魏国,这样就使得魏国的战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啧啧啧,令尹大人真是我们楚国的战神,即便是孙子、吴子在世也不过如此!”
“想那孙何,还是魏国的名将呢,不过徒有虚名之辈而已。现在随着苦河一役,宋国失去了魏国的盟军,独木难支,一旦在魏地的楚军南下,在我楚国多达三十余万的大军夹击之下,只怕正在攻伐我楚国的宋军会全部葬送在淮南、九江两地呀!”
那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故作唏嘘的样子,叹气道:“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形势对我楚国是一片大好,不过新野方面的大将屈丐太谨小慎微了,现在明明兵力多于伐楚的宋军,却不敢出战,而宋军也只是在颖水一线空耗粮草,也没有说攻打新野、巨阳的意思,一兵一卒都没有渡过颖水,这真的是很奇怪啊!”
这时,在年轻男子背后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屠户站了出来,瞪着眼睛道:“要俺说,还是那屈丐太怂了!或者是屈丐已经私底下变节叛国了,想要带着兵马和城池投靠宋人!不然为什么按兵不动,而宋军方面也迟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攻打新野和巨阳呢?这太没道理了,说不通,说不通啊!”
“就是就是!”隔壁桌子上的人,也在附和地道,“某听闻我楚军在新野、巨阳一线的兵力多达十五万,而在颖水一线的宋军不过十二万,比宋军还多出了三万的兵马,可是两军迟迟没有交战!这样的对峙,不是屈丐太胆小了,就是他已经私通了宋人,想要得到封君的位置!”
又一个长相憨厚的黔首拍着桌子说道:“屈丐真的是胆小如鼠!俺听闻前年的时候,他在越地带着不少于越军的兵马,守着会稽等歡水以北的城池,却愣是是越人大破之,最后还灰溜溜地带着溃兵躲到了宋国的吴郡!此等败将,怎可在前线为大将?恐怕歡水之战的事情,要在颖水一线重演了!屈丐和我们大楚国的军队要重蹈覆辙了!”
那个年轻男子拍手道:“不错。败军之将,怎敢言勇?屈丐已经没有了胆气,怯于宋军的威势,我认为大王应该派出逢侯丑将军作为大将,或者是让前线的唐昧取代屈丐,成为统兵大将!屈丐太胆小了,不应当作为大将!”
“正是,正是!懦弱胆小之辈,怎可统领一军?”
郢都之中,好多酒肆、市集等公共场所都有人在对淮南、九江两地的战事议论纷纷,几乎所有的言论都是直指屈丐的谨小慎微的战法的。
春秋战国时代,不以言获罪,在市井之中,你可以对任何的军国大事评头论足,也可以对什么名臣良将诽谤,反正这样子吹牛是不会犯罪也不必交税的。
作为饭后谈资,宋军伐楚之事已经成为了郢都最为热门的事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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