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那刀斧手声色俱厉,不似桂元这等满口胡言之人,还未来及担忧,却已见桂元舞起手中长棍与众刀手战起,其倒仍不忘逞口舌之快,“诸位壮士为免太过抬举小人,不过一餐饭罢,又何需找你家主人评理,可惜头颅我只一颗,留于你等,恐有不便,恕我难以从命!”
随后几人打作一团、难解难分,这边众人合力攻其头腹腿三处,那边则以棒挑轻易化解,你来我往,动作连贯顺畅,全然不似夜间视线模糊该有之举。不过以桂元越发少言之势仍可看出其已愈渐吃力,毕竟无论身手再是如何了得,于这难以击溃敌手之时招架数人,光凭体力便难比之。
一想桂元若败难免不胡言将己招出,到时恐怕有口难辩,云涯儿便顿生惊慌,而忙至周瑜身侧求情,“周小兄!不知我这随从是否真过冒犯,但其毕竟乃我家下人,实不忍看其受得伤害,小兄可否手下留情放其一马?我自感激万分,替其赔礼。”
闻言周瑜立转身来,倒仍气,“夫人言重了,实非如此,乃我今日与之言谈时,察觉此人并无规矩,亦似非久为下仆之人,故而特意差人试探。哪知其身手如此了得,只恐为哪路山匪所扮,连同夫人一并蒙蔽,到时万一加害,可怎是好?”
此话说来倒也未差,想这周瑜年纪轻轻一眼便能看穿桂元,委实不凡。不过好在其尚未怀疑于己,但思倘若留于此处,被其看破自也迟早,深感今夜已非离去不可。遂而假意惊道:“桂元他虽口无遮拦,但一路之上勤勤恳恳,助我安全至此,想来应非小兄所言恶贼,不知其中是否有何误会?倘若实在不妥,那我自领其去,不再与小兄徒增麻烦。”随即低头躬腿行之一礼,欲作辞去。
“欸~夫人此话怎讲,”周瑜观得,立显慌张,而速挽留,“今日本为周瑜招呼不周所致,怎还能将夫人赶去?太无礼数不说,更显周瑜小气,还请夫人莫要得怪,我这就……”说罢立朝刀手喊去“停手!”众人瞬间退出数步,架招相拒,只剩桂元意犹未尽,仍旧舞棍示威。
而后周瑜迈至众刀手间,拱手相说,“壮士身手已令周瑜大饱眼福,果然非比寻常。斟酌再三,想必定是错怪好人,自当愧疚。不知壮士可否不计前嫌,仍与夫人留于府中,令瑜再作补偿?”
“哼!”桂元听罢,立显不屑,又再空挥几棍,见周瑜不躲不闪,索性将棍扔至身侧之人头顶,冷言答之,“未想你这小儿不过十岁出头,竟也能有此胆色,倒算条好汉。既然你不再作刁难,那我又有何与你追究之理?自是把那想出此计老贼唤来,让我亲绞其耳便可!”万没想到事到如今桂元仍旧如此嚣张,全不给周瑜留得半点颜面。
此刻云涯儿只觉自应见好就收,怎能得寸进尺,正欲上前斥之,周瑜却已先行答之,“这……实不相瞒,何伯早已羞愧告病,并未再出言诋毁壮士,今日之计,皆我想出,乃因周瑜涉世未深且读书不精所致,还请壮士退让一步,包容此过,瑜自感激。”
见其言语诚恳,桂元倒忽而一愣,半晌才又举臂作答,“你莫诓我!我不过是欲评理来,被你这般一说,反成蛮不讲理之人,若传出去,岂不遭人耻笑?今日姑且信你一回,你先稍候!”说来便伸掌拦截,随后绕至这边,与云涯儿道:“桂元冲动,惹夫人受了惊吓,自知有过,还请夫人莫绞我耳,安心歇去,此事我自妥善处理,不劳夫人再多费心!”
本求情之言不过逢场作戏,找了台阶下之便可,但其分明又作调侃,终令云涯儿觉其毫无悔意。而观周瑜等人之态,倒真似干戈已解,索性丢下“我已乏了,欲作歇息,此仆还是交由小兄处置便可”之言,便立回屋中躲避麻烦,不再作理会,听得桂元在外大呼小叫,反倒极为畅快。
翌日一早,也不知桂元给周瑜下了何药,一夜之间竟对其信任有加,只差以兄弟相称。反倒自己却如货物一般,被人随意押运,且全未经得于己同意,便规划好去往寿春行程,奈何早已骑虎难下,只得入车随行。
北去许久,一路听得桂元聒噪烦耳早已麻木,忽闻一声虎啸,顿时精神抖擞、全无倦意。想这江东之地水路纵横、鲜有山脉,怎还有虎出没?诧异之余,探头车外直观四周,才知原非己一人为此惊奇,众人亦挂疑惑,就连一向神态悠然之桂元,也已皱眉沉思。
不过转念一想,虎终归野兽,且只一头,又怎能敌这数十身负刀兵之人?且己还于车中受人保护,自也无需担忧。哪想还未安心片刻,再又一声虎啸,拉车之马骤然癫狂,长嘶一声奋力奔起,将马夫甩下车去,只留云涯儿一人仍坐车内。
情急之中,虽能听得身后有人纵马追赶,但却迟迟未有追上,云涯儿自也再难顾及那些,只得亲扯缰绳,试图令马停歇。然此马不过凡品,并无郭嘉那马一半机敏,不管怎唤也仍无动于衷,拉扯缰绳更毫无作用。
霎时,那马失了前蹄直扑在地,连车一同甩翻,好在云涯儿反应及时,紧紧抓住车框,才未因此飞出车外,但也摔得肩颈,疼痛难忍。奇怪之是,遇得如此之险,竟依旧无人追至,无奈之下,只得待伤稍缓而自行爬起。转头望之,果真无人,不由心中愤懑,他人便算,未想桂元竟也并未尽心尽力,枉己昨夜还替其求情。
然若只此倒还好说,此番只觉手搭车框未免太过柔软,且还极暖,似火炉般。不由多抓几下,触得柔顺毛皮,更是疑惑万分,先前似乎并未见得车中有此装饰。遂而扭头望去,只见己手正搭一虎额上,若稍低些,即则送入那正微张之血盆大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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