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述却像完全没听见似地,强拉了林甘蓝往门口走。路过担架,也没有停留一秒,更没有抛过去一个眼神。
林佳莉挣扎着下地,强忍腹部的疼痛,扯住了他的衣袖:“陆述,你听我解释,三年前那桩事是一场误会。”
男人身形颀长,侧脸的线条透出一股冷硬,还是初识时的俊朗五官,但身上却多了一抹冷漠的气质。
她心底委屈,鼻尖一酸,眼泪都滚了下来,泣不成声:“陆述,三年前我没怀过那位副总的孩子,当时他骗我谈恋爱,结果早就有了家室,我气不过,才想出这个理由,想勒索一笔分手费……”
陆述没回头:“林佳莉,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没爱过你,正好趁这个机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吧。”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轻飘飘地拍在担架上:“钱到手了,也没有孩子作累赘,你可以再次起航。骗一个男人二十万,这生意挺赚的。”
林佳莉下意识捂住肚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打掉这个孩子?
她身形猛地一震,差点整个人虚脱倒地,望着他冷冷勾起的唇角,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再顾不得形象,她几乎是趴在陆述脚边匍匐,止不住嚎啕:“陆述,我出校园早,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漂,遇见过很多男人。可我敢对天发誓,我只爱你,只爱过你一个!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啊!”
她哭得声泪俱下,一半委屈,一半气愤,死死拽住陆述裤腿不肯放,嘴里还喃喃:“陆述,你太过分了,我虽然和那些男人有来往,可只跟你上过床,你怎么能提上裤子就不认了呢?我把孩子生下来,咱们可以做亲子鉴定!”
陆夫人皱眉,矮身蹲在林佳莉身边,去扶她:“这么多人围观, 要点脸,咱们私底下说。你放心,陆述不负责,我也会补偿你。”
“你补偿我?你能给我的孩子一个亲生父亲吗?嫌我说的话不好听,当初在酒吧就别拉着我走啊!”豪门梦破碎,林佳莉干脆破罐子破摔,声音都嘶哑了。
陆述回身,冷冷地望着她。那是林佳莉从没见过的眼神,一直冷到她心底,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他不耐烦使力,把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掰开,解放了裤腿,起身就走。
“林佳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就去告吧。陆家的名声,我是不在乎了,随便你怎么说。”
这段变故,把林甘蓝看得呆住了,陆述什么时候这么冷淡了?
她的腕间一疼,猝不及防被陆述扯住,拽着她走出医院大厅。
身后,林佳莉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仰起头,一双眼狠狠盯住两人离去的背影。
她攥紧了拳头,愤恨不平。
是林甘蓝!
一定是她,给陆述吹了耳旁风,碎了自己的豪门梦!
肚子源源不断传来的绞痛,提醒着林佳莉,她很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对林甘蓝的恨意越发浓烈,仿佛火山爆发,熔浆燃烧着,咆哮着,即将吞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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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述交出了车钥匙,径直拖着林甘蓝走向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
林甘蓝挣扎了好几回,偏他卯足了劲不放,一路闷头前行,引来了不少过路人围观。
“陆述,你今天很不正常。”林甘蓝用了陈述句,她越发看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了。
“如果爱你,是不正常的表现,那让我这辈子都做非正常人类吧。”陆述粲然一笑,黑眸生辉。
说话间,一辆1路公交车驶入站台,刚打开车门,陆述就拉了她跳上去。
“对了,我身上没带零钱,不介意请我坐一次公交车吧?”离开医院,陆述长舒一口气,指了指投币箱,居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非上下班高峰时间,公交车上空荡荡,陆述走到车尾,找了个双排座的位置,冲她兴高采烈地招手:“蓝蓝,来这儿。”
上了车,陆述就像一只放出笼子的鸟儿,笑容一直不曾消减。
林甘蓝摇摇头,拿他没办法,只好走了过去,板着脸:“陆述,你要带我去哪儿?”
陆述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双手托腮:“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甘蓝抿唇,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没再说话。
公车开了约半个时,窗外的风景越发熟悉,直到看见那条熟悉的林荫路,林甘蓝终于知道了目的地。
那条路很短,却种了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像是忠诚的卫兵排列整齐。每年深秋,微风拂过,便有无数树叶扬扬洒洒,踩上去绵软厚实,如同走在云端。
高中时,林甘蓝最喜欢这条路,有言情说里的范儿。那时候学习紧张,她和陆述都不回家吃晚饭,在学校附近的食街对付一顿,草草吃完就会手牵手来这条林荫路散步。
晚自习后,陆述骑着自行车载她,在如水的月光笼罩下穿过林荫路。林甘蓝伏在他的背上,少年的肩背并不宽阔,却充满了安全,让她感觉幸福。
那时候的她,虽然在林家不受宠,却被陆述宠成了公主。
每每陷入回忆,林甘蓝就忍不住湿了眼眶,无论陆述变成什么样儿,她都记得这个男人曾经带给自己的温暖。
“到站了。”陆述一直盯着路边的站牌,公交车还没停稳,就来拉她的手。
下车,面前是一条食街,各式各样的吃店铺,绵延一整条街,香气四溢。遥遥望过去,街尾赫然是一扇校门,“江州一中”四个鎏金大字,刺眼夺目。
林甘蓝顿时手脚冰凉。
五年前,在教师办公室内,陆夫人数落她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那会儿学习成绩好,校长恨铁不成钢地勒令她回家反省。
当天晚上,陆述把她约出家门,商定第二天出门,连机票都买好了。
然而世事难料,不过第二天,她的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周后,她收到盖了红戳的开除通知,自此再没踏足过江州一中——这个承载了她欢乐与泪水的地方,是她的禁地。
而此刻,陆述牢牢拉住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讲:“你离开学校后,我也再没回来过。我们的缘分从这儿了断,也从这儿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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