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你刚走没几天,你叔就领了个年轻女人过来,说以后不用我再伺候了,他找了个护校的毕业生来伺候你爸。”
陈兰欲言又止:“撇开我和你爸这几年的感情不谈,我仔细看了,那年轻女人毛手毛脚,倒水给你爸喝,都能把你爸的手背烫红了,而且还穿得妖妖艳艳,紧身超短裙,化浓妆,完全不像个住家护士的样儿。”
林甘蓝追问:“然后呢?”
陈兰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止不住抽噎:“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爸交给这样的人照顾,当然是不愿意。可你的叔完全就是个流氓,他找了两个帮手,硬生生把我抬出了你家,我的行李也被摔出来了。”
“他们抢走了你爸的医保卡,幸好你给我的银行卡,我一直贴身收着,才没被他们拿走!”
接过林甘蓝的纸巾,陈兰刚擦完眼泪,又涌了出来。一想到那天的窘境,浓浓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临走前,林甘蓝在医保卡里存了几千块,应付父亲平日的药费,但数额并不大。另给了陈兰一张放生活费的卡,里面的钱更多些。
不过,钱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确定父亲的安危。
林甘蓝不是那等没脑子的人,一得了消息立刻冲上去,她深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强忍愤怒,继续了解:“现在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过来,他们却不准我进门。你叔再没出现过,现在家里只有那个年轻女人在,她换了门锁,每天有人送饭进去,房门一天到晚都关着。蓝蓝,快一个月了,我都没见过你爸,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又联系不上你……”
说着说着,陈兰越发泪如泉涌,悲切深痛。
林甘蓝略一思忖,让陈兰去外面透口气:“陈姐,等你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爸了。”
“真的?”陈兰虽然知道她不是个软弱的人,但语气还是禁不住游移。
“真的,我能替她打包票。”厉晋远允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安全感,陈兰不自觉就信了。
目送陈兰下楼,林甘蓝把他往前推:“也许对方见过我的资料,你去最保险了。”
“我给你当完司机,还要当苦力?”
话虽如此,厉晋远还是整了整衣襟,乖乖走在了她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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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三下轻柔的敲门声。
“谁呀?”门内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请问是林建民家吗?我是荣耀理财公司的业务员,你有一笔理财计划需要核实。”厉晋远正好穿了白衬衫搭配黑西裤,扮演业务员毫无压力。
猫眼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一番,看清厉晋远的长相,身体比意识先行,立刻就开了门。
“这里就是林建民家,快请进。”
话音刚落,一只脚倏然出现,勾住了门框,在年轻女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那抹修长的倩影闪身进了屋子。
“喂,你是谁?赶紧给我滚出去!”
林甘蓝站在一片阴影里,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年轻女人。
如陈兰形容的那样,她今日传了露肩款的白色镂空雕花短裙,勾勒出略丰满的身材,裙子长度只堪堪遮住大腿,动作稍大就容易走光。
阳光下,她脸上浮了一层白白的粉底,眼影浓重得好像刚从摇滚乐队主唱的位子上退下来,身上隐约弥漫一股酒气。
“需要滚出去的人,是你。”林甘蓝面容平静,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立马报警!”
年轻女人刚掏出手机,手臂就被林甘蓝擒住了:“报警电话110,拨吧。你可以试试看,警察会把这户房子的租户赶走,还是把你赶出去!”
对方顿时变了脸色,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你是林甘蓝?”
林甘蓝也觉得好笑,她那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找个人里应外合,居然也不把自家的资料给全了。都打照面了,对方还不认识自己。
“你从哪儿来,打哪儿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林甘蓝陡然放手,年轻女人一下子失了重心,差点跌倒在地。
“你回来了……那正好……这个月的看护费用……结一下……”许是林甘蓝气场太强,年轻女人吓得连早就编好的台词都说不清楚了。
林甘蓝没理她,环视一圈家里,她走时,至少还算干净整洁,这会儿却变成了个垃圾场,到处堆满了外卖饭盒和垃圾食品袋。
她缓缓走进卧房,父亲正闭着眼睛睡觉,掀开衣袖,手背烫红了一片,显然是近几日才烫伤的,面容憔悴,比上次中风时还虚弱。
虽然林建国不是她的生父,也格外偏爱叔一家,但毕竟是养了自己十几年的人, 林甘蓝心里泛起一股酸楚。
“喂,你出来!那是我看护的病人!”年轻女人叽叽喳喳。
“但他是我爸!”林甘蓝恶狠狠回怼。
她的眼眸弥漫了一层水雾,却并不显得脆弱,细眉一拧,狠狠瞪着年轻女人。
“我知道你也只是一枚棋子,但这个月来,你在我家作威作福,也得付出一点代价。”林甘蓝步步紧逼。
“你……想干嘛?”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年轻女人惊恐万分,转身就想夺门而逃。
然而闷头冲过去,正好撞到了厉晋远肚子上,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年轻女人却弹了出去,哀嚎了一声。
“你来之前家里是什么样儿,就给我恢复成什么样儿。”
“我……”
年轻女人知道逃不过了,不情不愿答应下来,在两人的目光监视下收拾屋子。
倒垃圾、扫地、拖地、擦洗……一整套做下来,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累得几乎瘫掉了。
偏林甘蓝还不打算放过她,缓缓道:“屋子恢复了,我爸受过的苦,也得算算账。”
年轻女人一惊:“我没把你爸怎样啊!”
趁她打扫的时候,林甘蓝已经烧好了一壶热水,拎起壶柄,慢吞吞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来,伸出手,很快就好了。我调过水温了,只会把你的手背烫红,不会烫伤留下疤痕的。”林甘蓝轻声细语,却令她不寒而栗。
“不,不……”
年轻女人仓皇躲避,哪里逃得过林甘蓝的手掌心,手臂稍微一倾,热水从壶嘴流泻而出,落到了年轻女人的手背,以及臂。
“啊——”
哀嚎声里,年轻女人夺门而逃,嘴里喃喃道:“恶魔,你特么是个女恶魔啊!”
林甘蓝却慢悠悠地绽开一抹笑容:“抱歉,我失误了。”
她站在阳台,看着年轻女人的背影匆匆消失在筒子楼门槛,察觉身后有人,却没有回头。
反而幽幽道:“厉晋远,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恐怖,很可怕?”
厉晋远干脆应声:“是啊,很恐怖,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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