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晋远兵分两路,两人一组坚实陈家附近,实行二十四时轮换,生怕他们还没养足精神,先让陈四跑了。
而剩余的人也不得休息,还得想想怎么填饱肚子。
昏迷时,他们早被陈四搜刮一空,手机、武器什么都没了,徒剩“光杆司令”。
不过野狼分队在永南基地经历了严苛的野外生存训练,更何况鱼子山虽然依山傍水,到底离城镇近,找些填饱肚子的东西更容易。
偷偷潜入老乡家“借用”柴刀,砍了两根竹竿,一端削尖,到附近的浅溪捕鱼。
黄岐在农村长大,捕鱼经验丰富,挽了裤腿,半截腿没入冰凉的溪水,静静等待。天气寒冷,鱼儿也少活动,等了好一会儿,才捕到两条成人巴掌大的草鱼。
半人高的树枝垒出支架,两条铁丝拧在一块儿,形成了一个悬空的灶台,搁上老乡家“借”来的铁盆,底下生一堆火,就可以煮东西了。
黄岐烤了一会儿火,顺手把两条草鱼处理了,由林甘蓝动手,加上附近采到的叶子菜,熬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
香气刚散发出来,厉晋远和江阳并肩而归,一人拎了只野兔。
林甘蓝另起个简单的火堆,把剥皮后的野兔分串在树枝上,刚烤上,江阳就递过来一瓶油和盐粒:“刷上,好吃些。”
林甘蓝一愣:“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江阳指了指村子:“喏,老乡家‘借’的。放心吧,这桩任务完成,我一定记得付钱给人家。”
他有些不好意思,无奈身上一片空落落,啥都没有,又不能暴露身份,替老乡卖力气赚吃的,只好“出此下策”。
林甘蓝接过两样佐料,还不忘叮嘱他:“心点儿,万一走漏消息放跑了陈四,厉晋远弄死你!”
“说我什么?”她话音刚落,厉晋远就出现了。
林甘蓝顿时身形一僵,解释的话信手拈来:“我劝江阳谨言慎行,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都住到这深山老林来了,怎么也得对得起这份辛苦,是吧?”
江阳似乎完全没听清她说什么,只知道连连点头:“是是是,对对对,嗯嗯嗯!”
看着他笑得像个傻子,林甘蓝拧了眉头,挥挥手让他退下。
江阳一走,林甘蓝突然觉得身边一热——厉晋远贴得更近了。
清冽的热气喷在她耳侧,泛起窸窸窣窣的痒意,仿佛毛茸茸的猫爪在抓心挠肺,她僵硬地完全不敢回头。
“刚才的话,我听到了。”
林甘蓝干笑两声:“嘻嘻,开玩笑嘛,树立你的队长雄风。”
“其实,我不太想弄死江阳。我比较想弄死你,在床上……”
最后三个字,听得林甘蓝心惊肉跳,慌里慌张掉头就想跑,奈何厉晋远动作更快,手掌抵住她的额头,稍稍用力就圈住她。
“哎哟,厉晋远,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说什么呢!”
厉晋远没理会她的嗔怪,微微歪头,幽深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端详一阵,轻笑:“你脸红了。”
林甘蓝下意识抬手摸脸,看不见脸红,但能感觉到脸颊发烫,能摊鸡蛋了。
男人眼底闪烁笑意,星星点点,灿若银河。
她一时看得呆了,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傻瓜,我也是开玩笑的。”
原来是开玩笑!
林甘蓝心里微微松口气,却隐隐也腾起一丝失落。
猝不及防,厉晋远倾身往她的唇上轻啄一口,眉眼舒展,扬起一抹轻笑:“才怪。”
“哎?”
林甘蓝一怔,连起来岂不是说:他想在床上弄死她,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才怪!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
靠山间野味果腹,野狼分队一连休整了两日,厉晋远终于确定了反攻计划。
趁着夜幕降临,一行人走出藏身的神女峰,悄悄潜入村子。
他们没有立刻奔向陈四家,反而先去村子另一头。
厉晋远早打探过了,村西口有一家养牛大户,养了五六头牛,深更半夜,不仅主人连牛都乖乖睡觉了。
江阳打开牛栏门,掏出一串鞭炮,点燃了扔进去,然后四散奔逃。
下一刻,牛栏里“噼里啪啦”炸开了一片声响,牛儿们从睡梦中惊醒,高高扬起前蹄,疯了般前赴后挤出牛栏,一时间闹得人仰牛翻。
趁主人家发现之前,野狼分队收拾了鞭炮残渣,飘然而去,不留功与名。
他们马不停蹄赶到陈四家,没等多久,便有人来敲陈家的门。
“陈四叔,深更半夜我家忽然发出一阵打雷似的响声,起来后发现明明关在牛栏里的牛都发疯了,您快去看看吧,莫不是什么鬼神在作祟。”来的正是养牛大户,那几头牛可是他们家的全部资产,犹如命根子般珍贵,三催四请,一定要陈四去瞧一眼。
陈四是鱼子山的天师,享受众人的崇敬膜拜,也需捍卫一方平安。
他毫不迟疑,拿上家伙,锁门就走。
待陈四走远了,野狼分队一行人才现身,避开门口那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从侧边翻墙进入陈家。
他们来过一次,知道陈宅宽敞,干脆兵分三路。作为队伍里唯一的一对儿,林甘蓝和厉晋远遭受了歧视,径直被凑作了一队。
沿着曲折的长廊一直走到头,便是之前关押过他们的那间房。
没有上锁,林甘蓝一推,门就开了。
屋子里散落了几把椅子,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径直寻到了角落的孔洞,招手示意厉晋远过去:“喏,那天陈四就是从这里吹入迷香。我想给你发信号,又怕被他发现,谁知,最后我也没闭气那么久,吸入了一些迷香。”
厉晋远蹲在孔洞前,研究了片刻,又一言不发出了房间。
林甘蓝跟着他,仔细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端倪——
旁边那间屋子似乎长久没人居住,布满了灰尘,残破的桌椅左歪右倒,然而墙上却挂了一幅超大的布画,足有半面墙那么大,指尖抚过,干净少尘。
撩开布画,背后果然是一条密道,窄得仅容一人通过,与墙角的孔洞相通,想必当初陈四锁了门后,就是在这儿向房内吹进迷香。
解开了一个谜团,林甘蓝的心情却并未放松,和厉晋远一起翻找其他房间。
根据江阳所说,他在陈家大厅看见了倒吊的乐悠悠,那晚处理了他们,所剩时间不多,之后两天也一直监控着陈家,没见陈四处理乐悠悠,由此,厉晋远猜测,乐悠悠很有可能还留在陈宅里。
只是,生死难卜。
陈家人丁单薄,顺着走廊一间间看过去,许多房间都布满了灰尘,似乎长时间没人居住。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们在天井旁找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
推开门一瞧,当中一张雕花圆桌,摆放了一套齐全的紫檀茶盏,窗下是一张贵妃榻,角落还摆了两盆含苞待放的红梅,颇有几分古色古香,屋子里弥漫了淡淡的花香气味。
这间屋子颇为宽敞,是二进的制式,一道缥缈的纱幔轻漾,颇有些年份的梨花木梳妆台若隐若现。
林甘蓝换水一圈,没发现人影,压低声音:“这间屋应该是女人住的,我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开封的化妆品。”
厉晋远拧眉,眼底闪过一寸寒芒:“可是,无论我们所见,还是打听到的消息,陈家一个女人都没有!”
她轻轻“啊”了一声,念头一转,轻声猜测:“你说住在这屋子里的女人……会不会是乐悠悠?”
距离乐悠悠失踪十几日了,江阳还在陈家看见她,不正好说明她一直待在陈家?
厉晋远踏进房间,神色坚定:“是不是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外堂一目了然,径直往内屋去。
一把撩开层层叠叠的纱幔,露出一张梳妆台,摆放了好些化妆品,还有打开盖子的粉底,似乎他们进来之前还有人坐在这里化妆。
梳妆台背后,摆了一方核桃木衣柜,昏黄的灯光里犹如站岗的士兵。
这一切都没能吸引林甘蓝的目光,她呆呆地看着那张床,半晌回不过神。
他们猜得没错,这间屋子果然属于乐悠悠!
她双手合叠,静静地躺在床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似乎还觉得冷,脸色青白得仿佛冻死鬼,一点生气都没有。
除此之外,身上看不出什么伤痕。
林甘蓝轻唤她一声,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活着。”
厉晋远把她扶起来:“我们先带她出去。”
话音刚落,变故发生在一刹那。
墙角的核桃木衣柜微微觑开一条缝,露出一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瞧着厉晋远扶住乐悠悠,那人猛地冲了出来。
“不准动她!”
那人似乎准头有限,朝厉晋远大声怒喊,手里的擀面杖却向林甘蓝挥去。
林甘蓝脚下一滑,错失了躲避的最好时机,眼睁睁看着擀面杖落下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卧槽,他们居然猜错了这间屋子的主人!
电光火石间,厉晋远抛下乐悠悠,飞身来挡。
擀面杖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背上,发出一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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