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玥对这话不甚在意,收敛了笑容,语气淡淡:“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锐利,欧阳誉吃了一惊,不禁也沉下脸来:“那皇嫂就别怪我不气了。”
“你想怎么样?”连玥唇角微微上翘,笑容中带着股漫不经心,神情慵懒,一时让欧阳誉看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古女子最重贞洁,皇嫂你说,若我把你们强行留下……”
连玥面上当即便含了冷笑,这人实在恶毒,竟然想坏她和崔元秀的名声。
她是堂堂太子妃,世人就算有不满也只敢私底下非议。
但崔元秀,她还是待嫁之身,若没了名声,只怕难以立足。
“是么?看来六殿下是狠下心要对付我们两个弱女子了。”连玥不咸不淡道。
看到她这模样,不知怎的,欧阳誉心底掠过了一丝不安,面上却神色平静道:“这是你逼我的——”
连玥看着他的眼中忽然就带了那么一丝嘲讽,转过头去朝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耳语了几句。
他也不在意,横竖门口都是他的人,连玥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只见那侍女转身走到门前,伸手将门打开了,连玥头也不回道:“大人,想必你都听到了吧!”
欧阳誉悚然一惊,便见京城有名的京兆尹大步走了进来,用一种嫌恶的目光紧盯着他。
方未兴!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人人都道方未兴是在世包青天,凡是他断案,无论凶手还是受害者的亲属都心悦诚服。
他这人最为公正,不管你是皇亲贵族还是权贵,只要你触犯律法,他都会叫人二话不说将你绑了。
那些权贵恨他恨得牙痒痒,只是方未兴有皇帝护着,他们虽然忌惮,却也不敢轻易动手,因而就是平日里最浪荡、最无法无天的尚书之子也对他敬而远之。
欧阳誉也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连玥是故意的!
“下官听得一清二楚。”方未兴紧蹙着眉,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就是欧阳誉也暗感不妙。
自进来后他便一直紧盯着欧阳誉,此刻那里面漾着厌恶:“没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也会做出强掳民女这种下作之事,真是让下官开了眼界!”
连玥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岂止是强掳民女,只怕欧阳誉私底下做的坏事多了。
只是他是皇子,又有专人打点,才一直没人把这些事摆到明面上,甚至是捅到诚和帝那去。
连玥清冷的眸里就带了丝冷意,她最厌恶这种仗势欺人之人,只因是皇子,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吗!
欧阳誉张了张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万一方未兴把今天的事告诉父皇……父皇会怎么看他!?
他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底气不足道:“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连玥眼底划过了一抹凌厉,神色却十分柔弱,她转过头看向方未兴,泫然欲泣,声音哀戚:“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太子妃如此请求,方未兴又将欧阳誉的威胁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义愤填膺,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道:“太子妃放心,有下官在此,定然不会让你和崔小姐受什么委屈!”
连玥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光,语气也带了几分哽咽:“那就多谢大人了。”
方未兴气的笑了笑,一旁的欧阳誉却险些没被气吐血!
连玥这算什么?果真是女子!尽会想些阴损之招!
他气愤极了,在方未兴面前却不敢表露,讪讪笑道:“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请崔小姐来做,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又怎能说是掳呢?”
虽说这事传出去多多少少会有损崔元秀清誉,但如果这事捅到诚和帝耳里才更叫严重!
连玥斜睨了他一眼,她知道欧阳誉在盘算什么,两情相悦自然要好得多,可事情不是总能如他所愿的!
这时夏衣忽然带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侍女出现在众人面前,欧阳誉一见那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居然是翠玉!
他不是叫人把她拖下去处理了吗?
夏衣站到了连玥身后,欧阳誉一看便明白了,连玥这是想用翠玉来威胁他!
“翠玉,你老实交代。”连玥语气轻柔,面色沉静如水,“是谁指使你带你家小姐来这的?”
翠玉偷偷瞄了他一眼,在看到他阴鸷的神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做贼心虚的垂下了头,嘴唇瓮动:“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连玥知道她惧怕欧阳誉,语气更轻柔了几分:“不要怕,有方大人在这,没人能伤你分毫。”
可翠玉神色依然透着畏惧,的确,当着连玥和方未兴的面,欧阳誉现在是不敢拿她怎么样,可事后呢?事后可就说不定了!
想到欧阳誉对待下人令人发指的手段,翠玉身子颤抖的弧度变大了,连玥见状不由叹息了一声,道:“翠玉,你是秀秀身边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翠玉闻言微微睁大了眼,轻咬下唇,却是不敢回答。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了。”连玥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看向方未兴道,“听闻大人审的犯人多了,自己总结了一套法子,不管你有多嘴严,最后都会交代,既然翠玉你执意不肯说,那我也只好把你交给大人了。”
方未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可不会因为翠玉是名女子就对她怜惜。
谁都知道,崔元秀对待下人最为和善,就是大声呵斥也不曾有过,翠玉细皮嫩肉,一听连玥这么说,不禁头皮发麻。
看到连玥漠然的神色,她悚然一惊,连玥不是开玩笑,她是真打算这么做!
欧阳誉蹙眉,神色便有一丝慌乱:“皇嫂,你这是在恐吓,哪怕原本就没什么,这女子也会被屈打成招了。”
“誉王殿下这话就错了。”方未兴沉声开口,“若这侍女没有证据,下官自然不会冤枉殿下,但……”
欧阳誉想到什么,双手不禁紧握成拳。
听到这儿,翠玉忙不迭的喊道:“奴婢有证据!”
说罢她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上面交代的俨然是让翠玉在今日今时,将崔元秀带到这儿来。
不仅如此,她还掏出了几张银票,道:“还有这些!太子妃,这些都是誉王殿下派人交给奴婢的!”
话语间她的神情尽是悔恨,崔元秀待人宽厚,若不是她一时见钱眼开,也不至于搅了自己平静的日子。
连玥接过银票来看了看,见上面写着汇通钱庄,便递给方未兴道:“大人你看,只要去查查钱庄,就能知道是谁了。”
方未兴微微颔首,冷冷看向欧阳誉道:“誉王殿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欧阳誉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云淡风轻,神情带着明显的慌乱。
“六殿下,”连玥唇角绽开了一抹微笑,“你若把崔元秀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那我只好向父皇参你一本了。”
她要的,只是崔元秀的平安,别无它求。
最终,欧阳誉颓然的低了头,唤了一声,便有人将崔元秀带了出来。
看到连玥,泪水从崔元秀的脸上簌簌而落,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先前伪装出来的强硬纷纷烟消云散。
连玥轻轻拍着她的手,劝慰了几句,带着她要离开。
见自己被丢下,翠玉顿时惶恐不安道:“太子妃!太子妃!求您带奴婢一块离开吧!”
她不要留在这,谁知道处在暴怒边缘的欧阳誉会怎么对付她?
夏衣和重阳在她扑上来之时便挡在了连玥面前,因此翠玉连连玥的衣角都没碰着。
连玥转过头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看了翠玉一眼,道:“像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侍女我可不敢再用,你还是安心跟着新主子吧!想必六殿下会特别优待你!”
她刻意念重了优待二字,便见翠玉脸色煞白,浑身无力。
她还想求饶,然而面前的门却是缓缓关上了。
阳光也被一同隔绝在外,翠玉如坠冰窖,小心翼翼的转头回望,欧阳誉正脸色阴沉的盯着她……
崔元秀受了惊吓,下楼梯时几次差点踩空,连玥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边将此处景象尽收眼底。
此处是栋酒楼,酒楼人来人往,很容易被人发现,欧阳誉却反道而行之,显然背后有人指点。
众人朝她们投来惊艳又敬畏的目光,连玥统统视而不见,不再细想,目光冷然。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崔元秀送回府去,其他的,她以后再找欧阳誉算账!
看到这幕方未兴也大为感触,待出了酒楼,他便朝连玥拱手道:“既然崔小姐平安无事,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连玥点了点头:“今天多谢大人了。”说罢她朝夏衣使了个眼色,夏衣便送方未兴离开了。
连玥扶着崔元秀上了轿撵,见她神色不忍,心不在焉,便道:“可怜方才那侍女?”
崔元秀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她是个明事理的,丫头背弃了主子那是万万要不得的,更何况连玥也是为了她才下狠手,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你可知道,欧阳誉若是成功了,会怎样?”连玥慢条斯理的问道。
崔元秀疑惑的转头看向她,连玥娓娓道来:“若他成功了,便会用你来要挟我,要挟殿下,不仅如此,万一你有个什么损伤,他也会推到殿下身上,引得敬国公和殿下反目。”
如果她真是如欧阳誉所愿单枪匹马的来,只怕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会被关起来。
刚才离开雅房时她就发现了,门口守卫的士兵看似普通,但都有十分深厚的内力,无一不是高手。
而且四周都埋伏的有人,如果没有方未兴,欧阳铎就会处处受挟,处境维艰。
但她提前去请了方未兴,说崔元秀是被歹人绑架,有方未兴的人马,欧阳誉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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