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说想和我谈谈?”叶洲从橱柜里拿出老叶毕生的珍品,打包放进盒子,抬眼看向顾司,“你一直没说,我怕你忘了。”
顾司笑了下:“没忘。”
他没忘,就是不知道怎么和叶洲说,总不能开门见山说你老婆是杀死爸妈的凶手吧?证据不足,说这种话只会让叶洲凭添烦恼,惹人讨厌。
“和你嫂子有关?”叶洲问。
顾司封胶带的手一顿,和叶洲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里面装着个小小的他,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他这个表情很好地表达出内心真实想法,即便不说话,叶洲也知道自己说中了。
叶洲身上贴着傻白甜的标签没错,但不代表他没脑子,他把藏品装好,低叹了口气:“原来很多事情真不是装作看不见就能当做没发生过。”
顾司心里陡然一静,以往叶洲在他面前的神态反应如同倒放的电影般罗列出来,那些看似极其自然的样子里都藏有伪装的痕迹。
假的总归是假的,勉强的粉饰太平在现实面前被敲的渣都不剩,叶洲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主动开腔和他谈起白月月。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自我交代,顾司想。
他愿意听叶洲说,于是鼓励就成了一种变相赞同的表达手法。
“很多时候,人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了后,再回头安慰自己一把,也许是好的呢,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事情没坏到那个地步,心里也就有了个底。无论严重程度怎样,都不会太惊讶,因为早就把事情的好坏程度考虑过一遍,接受起来便坦然得多。”
叶洲手里的藏品不再放进盒子里,大概是被顾司这句话说得,心里的倾诉欲望占了上风,让他短暂丧失掉一心二用的本领,只能顺从内心选择,专心倾诉。
“你说的对。那些事,我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呢?”
顾司也不催他,把箱子抱到墙角,和叶洲放下的箱子肩并肩,等他回到桌子前,叶洲似乎做足倾诉准备,看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坐进老板椅里,先长长舒了口气:“小斯,长这么大,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同意你帮我追月月。”
顾司把桌上的东西堆积到一起,给自己腾出个空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上去,一条长腿撑地,手里拿着老叶的佛珠静静把玩,目光极为平淡,在叶洲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勾了下唇角:“怎么说?”
“月月她是比较单纯,容易害羞,但不是个喜欢藏情绪的女孩子。世界上也没几个喜欢藏情绪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那时候她看见你的时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小星星,而看见我的时候,星光黯淡,显然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这大概是叶洲生平初次面对这个亲弟弟,剖开内心深处许多年不曾对人说过的秘密,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
“我不记得了。”顾司如实说,在叶斯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只有他被白月月逐渐消磨掉的喜欢。
“没关系,这些都是前提,你听我说就好。”叶洲冲他笑笑,笑容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悲伤,“我有想过退出成全你们,但你两似乎没有在一起的打算。那时候我就想,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说?我喜欢月月,我就要说,她接不接受,那是她的事情,接受是我幸运,不接受是我命运。在我打算表白的时候,你看出来我的心意,打算帮我。我承认那时候的自己挺不要脸的,明知道她喜欢你,还同意你帮我。”
“这是我的选择,并不后悔。”顾司依照叶斯的心境说出实话,况且那时候的白月月也不见得就是真心喜欢叶斯,虚荣心之下,一切的喜欢都是为其服务,到底有几分真心,不得而知。
“你不后悔,我现在却有点后悔了。”叶洲低落道,“她嫁给我并不快乐。这份婚姻也是我强求来的。爸妈知道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就背着我去找了他,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知道的时候我很开心,觉得自己将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婚姻,幻想总让人不能自拔,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她心里还装着你。”
顾司眉头一蹙,不好开口。
叶洲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烟已经拆封,抽了几根。大概是刚学会,抽烟手势和点烟都不太熟练,叶洲略显笨手笨脚的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小斯,你爱不爱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爱你,和我结婚估计也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因为知道她是推脱不掉才和我结的婚,所以我对她言听计从,想要什么给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对不起啊,上次骗了你,那么掏心掏肺对她好,自然不单单是因为爱情,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我怎么会一根筋扎进去。”
顾司伸手劫走叶洲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皱眉道:“我不想抽二手烟,为了身体健康,远离这种东西。”
叶洲好脾气笑了笑,听话的把烟和打火机放到烟灰缸旁边:“她,她似乎因为和我结婚的事,恨上了爸妈。”
前面听过来觉得很平淡的顾司,这会儿有些意外,叶洲察觉到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平时我重心放在工作上没错,但家里也会关注。好男人,内外兼修。”叶洲说,“我现在想和她离婚。”
顾司猛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问:“你刚才说什么?”
叶洲很随意也很平静的重复道:“我说,我现在想和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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