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郡主还是没有开房门,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心口好像被人从中挖掉了一块,虽未见血,可早就血肉模糊了。将那画卷捧在手上,目光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越看越是心惊肉跳,脑中渐渐浮现出的,便是郡主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原来,他早就娶到了心爱的姑娘,可笑他一直以来被猪油蒙了眼睛,既认不出她,又不肯善待她,两个人互相纠缠折磨,从最开始的相对无言,演变成了现在这番糟糕局面。
郡主应该是极其厌恶他的,所以一个好脸色也不给,一句好话也不说,甚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也许在郡主心里,当初的那个谢明仪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畜牲。
可原本不该如此的,两个人应该相亲相爱,恩爱一生,怎么会沦落成了现如今这番田地!
谢明仪终究忍不住心疼,伸手按着桌沿,在暗夜下硬生生地熬红了眼眶。
仿佛一夜间,他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翌日,云芽的父亲找上门来,赵泠以为他是得了云芽的死讯,这便上门来闹,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谁料他居然是来道谢的。
“郡主的大恩大德,小人全家真是没齿难忘啊!请受小人一拜!”
说着,云芽的父亲已经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赵泠满头雾水,蹙眉道:“你这是何意?”
“多谢郡主大恩,不仅给了银子,还派人送了云芽回她外祖母家,小人不知该如何报答郡主,以后定然好生当个账房先生,绝对不敢弄虚作假!”
如此,赵泠这才从他的一番絮絮叨叨中听出了关键,一是,云芽没死,二是,谢明仪不仅给了她银子,还让人送她回了乡下。
可昨晚,他分明是当面承认了罪行,而且态度极其恶劣。
赵泠不解其中原委,下意识地抬眼一瞥阿瑶,见她捏着衣角,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明白了其中关窍。
待让人回去之后,她才冲着阿瑶招了招手,低声问:“你是不是瞒我什么事了?”
阿瑶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摇了摇头。只不过很快她又垂下了眸子,伸手扯着身上的细带。
如此一来,赵泠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就是阿瑶自己想让云芽离开,又刚好谢明仪想要讨好妹妹,所以主动做了这个恶人。
她既生气又无奈,生气的是阿瑶居然跟她撒谎,无奈的是自己的苦心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阿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泠的神色,似乎也知道自己露出马脚了。脸上立马闪现出一丝慌乱,连忙跪下来,两手扒着赵泠的膝盖,使劲摇头。
赵泠道:“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跟我说,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你见我着急发火,心里可还痛快?”
阿瑶:“不是的,郡主,不是这样的,没有,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她一着急,立马就想张嘴说话,可早就失声的嗓子,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比划的手势也乱七八糟,到了最后,两手捂脸直接哭了。
赵泠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赶紧将她拉起来,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温声细语道:“你哭什么啊,我骂你了么,还是动手打你了?可别哭了,哭成这个样子,我心疼死了。”
阿瑶抽噎不止,抹着眼泪比划道:“不是这样的,郡主,我就是不喜欢她,她一来,郡主就只跟她说话了,还给她好吃的,她还抱妙妙。郡主明明最喜欢的人是我啊!”
赵泠哭笑不得,原来她是为了这个。也都怪她大意,竟然忘记阿瑶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孩子。猜想她肯定为了这个,私底下气得又出去打鸡骂狗了,于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哄小孩似的。
“好了,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看你哭的,连脸都花了。”
阿瑶武功再高,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况且她智力又比同龄人低,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吃醋妒忌了,也合情合理。
换一句话说,阿瑶武功都这么高了,对付一个云芽,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她并没有动手,归根结底还是怕赵泠会生气。
赵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说她半个字,心里又暗暗担忧,恐怕以后阿瑶即便认祖归宗了,也离不开她了。
就以谢明仪那个脾气,三人恐怕要纠缠到底。
“好了,别哭了,明个表哥喊我们去京郊骑马,常宁表姐说,到时候会带很多好吃的,还有你最喜欢吃的糖蒸酥珞。”
赵泠赶紧扯开话题,阿瑶一听,果真不哭了,立马擦干眼泪,满脸兴致勃勃。
谢明仪从外头进来,正好听了这句,想了想,便斟酌着用词问道:“去京郊骑马么?那里本官很熟,还有几块野地,郡主若是喜欢……”
“我不喜欢,”赵泠语气冷道,“仿佛谁没有几块破地似的!别以为你放过云芽,我就会感谢你。我告诉你,谢明仪,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永远没完!”
谢明仪满脸苦涩:“郡主为何一定要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到底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37章 我太难了
谢明仪抬眸, 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想探究什么。他不明白, 郡主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念着两个人从前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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