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角落里金色小巧的香炉还在袅袅升着香烟,书案上还放着燕珺儿没写完的字。
“嬷嬷们呢?”夏娆问,当初燕珺儿来时,身边可是跟着不少太后派来的嬷嬷。有那些嬷嬷们在,请个太医来应该都不是问题。
青青黯然垂下眼眸:“王妃昨夜将这些嬷嬷们都叫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夏娆瞧见青青这般模样,想起一早澜沧说的话,心底大致便猜到,燕王妃肯定是想借此给燕珺儿个教训,让她乖乖听话嫁给秦王吧。
“三哥……”
床幔内忽然传来燕珺儿虚弱的声音。
夏娆回过头去,燕珺儿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脸上因为生病而泛起潮红,嘴唇也干涩的厉害。
青青见状,立即上前替燕珺儿换了块覆在额头的帕子。
燕珺儿似有所感,但感觉到的却不是青青。
“三哥,我好怕……”
燕珺儿喃喃着,眼角的泪又滑落了下来。
青青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夏娆没刻意说什么,上前探了燕珺儿的脉,直接到一侧书案边开了方子交给青青:“立即去抓药煎来,我会替你暂时照看四小姐。”
青青瞧见这方子,感激的点点头,提着裙子就飞快的跑出去了。
等她走了,迎春才上前体贴的照顾起燕珺儿来。
夏娆取了银针来,替燕珺儿扎过针,见她睡沉后,才略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胡乱说梦话了。
不过这屋子里的书,大多数夏娆都在燕诀的书房里看过,而桌案上的那张未写完的纸上,还写着‘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
即使相思完全没有什么好处,也不妨怀抱情痴惆怅终身。
夏娆回想起燕珺儿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一句句奇怪的话,如今再看这诗,终是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原因。
到了入夜时分,燕珺儿总算是高烧褪去,清醒了过来
燕珺儿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一侧喝茶的夏娆时,神色冷淡了几分:“今儿多谢夏姨娘了。”
“四小姐清醒了便好,妾身见四小姐屋子里放了不少书,不知可否有跟医书相关的古籍?”夏娆起了身来,笑问道。
燕珺儿以为她是要借书,道:“左边第三排的架子上有一本……”
“世子爷的架子上也恰好有一本古籍,我是瞧着四小姐这儿的书跟世子爷书房的几乎一样,这才想问一问的,没想到真的有。”夏娆笑着打断她的话,转身就去架子上拿了那本医书下来。
而刚半坐起身的燕珺儿却是僵住了。
夏娆拿了书以后,才回头朝她道:“今儿既然得了四小姐这么名贵的书,便算我欠四小姐的了,日后有机会,定然相报。”
夏娆微微笑罢,便拿着书走了。
青青听得糊涂,燕珺儿却是反应过来,急急起身,就看到了还摆在桌案上那首未写完的诗。
“小姐,地上凉。”青青连忙替她拿了披风来。
燕珺儿的脸微微白着,问青青;“她什么时候来的?我又说梦话了吗?”
青青如实回了,燕珺儿才腿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小姐,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叫夏姨娘回来……”
“不,不用了。”燕珺儿知道,夏娆方才那样说,一来是提醒她,二来,也是答应了她,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燕珺儿回到床边坐着,怔怔瞧着这些书架半晌,才深深合上了眼睛,吩咐道:“将所有的书全部都收起来吧。”
“可是这些都是您最宝贝的……”
“所以才要好好收起来。”燕珺儿面色苍白的说完,朝书案看了看,才又道:“这些书籍里,所有的医书全部给夏姨娘送过去。”
青青看着她黯然伤神的样子,不敢再问,只依言照办了。
书被送到夏娆房间来时,阿蛮还觉得奇怪:“四小姐最是古怪,姨娘还是要多提防着些。”
“嗯。”夏娆看着这些书,也觉得燕王府的这趟水越来越浑了。
燕诀是在晚上回来的,晚上又下了一场雨,他的衣襟都被淋湿了,进了夏娆的房间,就直接到里间更衣去了。
夏娆叫人去备了驱寒的姜茶来,到里间服侍他更衣,顺便道:“爷可听说夏家的事儿了?”
“嗯。”燕诀由着她服侍。
“那爷觉得怎么处置才好?”夏娆拿了一侧一条鸦青色绣银色暗纹的外衫伺候他穿上,才问他。
“你想如何处置?”
“我希望爷不要插手京兆府的事,由聂大人公事公办。”夏娆认真道。
“夏康雇凶杀人是事实,若是公事公办,他就算不丢命,也要流放三千里。”燕诀提醒。
夏娆高兴的想笑,又怕燕诀觉得自己太冷漠无情,便只垂着眼帘道:“杀人偿命,父亲既然犯了错,也该受罚,只请爷在他流放时,招呼一二,不叫他受太多苦。”
燕诀见她半点不想求自己去救夏康,淡淡嗯了声,就去外间用膳了。
用膳的时候,夏娆其实还想说说燕珺儿的事,但看燕诀似乎一直在想着其他事,又忍下了。
等到用完膳,燕诀又出门去了。
“爷冒着雨赶回来,竟只是为了陪姨娘吃顿饭?”迎春仿佛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夏娆瞧着她这模样,摇摇头,自己解了发髻,去洗漱后,便捧着书去暖榻边坐着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