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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摊贩瞧着俱是些贩夫走卒的粗鄙之徒,瞧上去虽不至像打家劫舍的暴徒,可说他们身怀画技,只怕是睁眼说瞎话。
    青竹指着一位卖佛经的摊贩道:“阿姐,那人瞧着略略斯文些……”
    青竹所指的是一个卖经书摊上正抱着一册圣贤书认真瞧的青年。
    青年垂首坐在小杌子上。从她们的方向瞧过去,他面目秀气,眉眼浓重,身材十分高大魁梧。那小杌子腿短而立,青年坐着便有些局促。
    有些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芸娘苦苦思索,忽的便忆起,这不就是她曾白拣过纸张的书斋里的伙计?!彼时他因收货时走了神,误收了劣质的纸张,害的书斋掌柜亏了银子。
    青年却已记不起芸娘,见两位小姑娘到了近前,只以为她们是买经册,依然如同他曾在书斋里向芸娘推荐纸张时那般细致:“两位小姑娘想要买哪种经书?是保佑亲人康健的或是为已逝之人祈福?是祝福长者还是保佑孩童?”
    这……这经书要分的这般细致吗?
    青年见她是一副思索模样,便好脾气的问道:“不若你去问问你家大人,究竟是要做怎样的用途,我也好推荐你家适合的经书。”
    青年滔滔不绝,芸娘好不容易插话道:“阿哥,不知你是否懂画画?”
    青年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始询问:“不知你说的是哪种画?山水画还是人物画?门画、年画还是神像画?”
    这、这……这画起来有何区别吗?芸娘又被问的一脸怔忪。
    青年依然十分细致道:“山水同人物之间的区别极大,所用纸张、颜料、画笔都不同。而门画、年画同神像画之间除了对纸张的要求,还有……”
    他滔滔不绝的说下去,间或还间杂着经文,其言辞婆妈的模样同青竹十分相似。
    她悄悄指使青竹询问这青年该不会也涉猎春宫吧,青竹小小为难了片刻便依言上前打断青年的讲解,问道:“你画没画过那个……那个……”
    “春宫”二字令她羞臊说不出口,半响才声如蚊呐道:“没穿衣裳的人……你可曾画过?”
    青年略一思索,立刻点头:“自然画过!”
    “啊!”芸娘同青竹十分气馁,亦十分失望。
    这会画画之人怎的都离不开春宫?
    画师一旦画了春宫,再画起人物来便会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香艳,便是画中女子穿戴整齐,在画师的笔下也难端庄。
    芸娘的买卖现下要着重打入正妻市场,自然是要将画中人画的端庄正气。
    可如何将一个上半身只穿着胸衣的妓子画的端庄正气,这……只怕真的要心中有佛罢。
    青年开始涛涛不绝讲述他对“不穿衣裳”的绘画心得:“常见的送子观音图里,观音怀中的娃娃常常就是不穿衣裳的模样,最多不过有个肚兜。那娃娃的模样又是多种多样……”
    青竹便又强调:“不是娃娃……是那……不穿衣裳的大人……男男女女……”
    青年突然住嘴,一瞬间红了脸,又一瞬间肃了脸:“你等小小孩童怎的关心如此不正之事?你家大人呢?佛门重地可是让你等随意乱来之处……”
    芸娘忙解释:“我们要寻擅长画美人的画师……”
    那青年却恍若未闻,只将什么佛门什么孔孟一席大义之言说了半响。
    芸娘已对着青年不抱希望,从一旁卖油货的小摊上买了两只炸油糕,同青竹一人一个。正要咬上一口,却见那青年忽的住了嘴,从摊下取出一只细细羊毫和一方宣纸,不知勾描起什么来。
    待芸娘同青竹吃完油糕,取了帕子擦了手上油渍,那青年已经住了笔,将那一方宣纸唰的摆在芸娘近处。
    两人伸长颈子去瞧,便见纸上画着两位总角女童每人手中抱着一只油糕,吃相十分“喜人”。
    画中小像是寥寥几笔勾勒而就,可神韵却抓的极准。
    芸娘面上对青年的不屑神情跃然纸上,瞧着分外市侩。
    而画中青竹忙着贪吃连唇边沾上的糖霜都不做理会。
    芸娘偏头去瞧,果见青竹唇角留下一片糖霜,忙忙取了巾帕替她擦去。
    那青年一努下巴:“如何?”
    芸娘点点头,心中渐渐有了几分满意,又冒充内行问了他一些用色方面的心得。
    她自己虽不懂,但听青年说的头头是道,即便不是大家,看起来也是颇有研究的模样。
    行了,便是此人罢!
    她欲问了青年的住址好去寻他,青年笑道:“我平日都在这处摆摊,你但凡需要来此处寻。若寻我不见,向四邻打探‘卢方义’,他们就能指给你瞧我的摊子。”
    芸娘留下五钱定金给那卢方义,与他商定第二日不落雨的话便来寻他,这才重新上了骡车往帮工处赶去。
    两人取了昨日未来的及带走的为班香楼花魁特制的胸衣,不歇气的往班香楼而去。
    青楼是个大平台,吃食、胭脂、衣裳料子等买卖倚靠着青楼就能勉强活下来。
    然靠着青楼做买卖也不是那般容易。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青楼里最大的蛀虫非龟公莫属。
    今日守着角门的龟公见芸娘带了一大包物件,无论如何都要敲芸娘二十两纹银,唬的芸娘连声解释:“这不是卖的,这是送给赵蕊儿的,是送的。是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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