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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白日下,芸娘一张张将银票数给吕文才:“六百两。她让你拿着此前她给你的银子去赎她。”
    吕文才忍了膝上疼痛,面无表情将银票塞进袖袋里,面无表情点头道:“好。”抓着破扇子转身便要往书院里去。
    芸娘忙一把拉住他:“要尽早去,今日便去,否则她要在里面吃苦。龟公们打起板子来可极卖力,几板子下去,人就不喘气了!”
    她刻意将话说的严重,指望他快快去赎人,他又是不紧不慢的点头道:“好。”
    芸娘发了狠:“你拿了银子你便要去。你若不去,我就来找你,揭发你骗银子不干活!”
    书生原本毫无情绪的面上突然变的阴鸷,一双眼恶狠狠的瞧着她不说话。
    罗玉立刻上前几步将芸娘护在身后,昂首盯着吕文才。
    他不过十二岁的娃儿,还没抽条,比吕文才矮了不少。可他眼珠子瞪的并不比对方的小,气势上也不比羸弱书生少上许多。
    石伢同青竹瞧见,随即上前同罗玉站成一排,目眦欲裂瞪向吕文才。
    被几个娃儿如斗鸡般瞪着自己,吕文才没撑多久就败下阵来,眨巴眨巴瞪酸的眼珠子,面上显出几分不耐,冲着几人大喝一声:“好!”
    他离几个娃儿极近,那个“好”字又含着万分的怒火,腥酸口气立刻熏的几人扭头捂了鼻子。
    待芸娘喘过气来转头看去,只见书院门口衣阙一闪,吕文才已大跨步进了书院。
    烈日照着人的脊背,在青石板上投下阴暗的影子。
    骡车的车轮缓缓向前滚动,不间断的发出沉闷低吟。
    不明真相的吃瓜石伢兴高采烈的独自赶着骡车,将骡车的主人罗玉同芸娘、青竹远远甩在了车后。
    经过方才与吕文才的短暂接触,几人的脚步都有些许沉重。
    青竹抬头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不确定的问道:“阿姐,你觉得那书生能拿着银子去赎人吗?”
    芸娘心中一时有些挫败。
    不说她自己这个成人芯子萝莉身,便是青竹这位真材实料的小女孩也能瞧出吕文才的不靠谱。
    那妓子都是什么眼神啊,竟将终身托付在这种人身上!
    她发狠道:“他若是真的骗了银子不去赎她,我们就日日来这书院门口闹腾他,让他臭名远扬,中不了举人!”
    青竹抿着小嘴点头:“对,我们说他不但骗钱,骗的还是窑姐的钱,让他在江宁府臭名远扬!我给他下巴豆!”
    芸娘鼓励的拍着她肩道:“对,是时候施展你的技能了!”
    两人一时觉得有她们的威慑力,那书生绝不敢乱来,便也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待到了巷口,罗玉见芸娘拐向往另一个方向,不由奇道:“你不去拆夹板?我今日就是专程找你去药铺拆夹板的啊!”
    拆什么夹板?她低头瞧了瞧挂在颈子上的手臂。这还没到要拆的时候吧?
    芸娘可是被上回整骨时的疼痛惊破了胆,自然推了拆夹板之事,只道改天再说。
    她自以为交代到位了转身要走,罗玉却依然跟在她身后。
    她奇道:“你跟着我作甚?你那么多苗子、树子、果子、蚕子等着你摆弄,你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闲逛上头?”
    她今日邀了妓子与画师,那画作虽然不会是春宫,可似罗玉这种纯良的半大男孩还是不要看到为好。
    罗玉此番来原本是在她取了夹板后顺道带她去看他的蚕。
    他对此前芸娘向他打听是否有极粗的蚕丝之事十分挂心,自然对这一茬的秋蚕照料精细。
    今日有一只蚕正好要吐丝结茧。
    此时已快到晌午,那蚕只怕等不及他回去已经吐了丝。那是他特意留心了好久的一只蚕,极大极肥。说不定真能吐出极粗的丝。
    他受了芸娘的提醒,只觉着不将时间花在农事上简直就是对不起芸娘,回家的心思倏地升起,立刻道:“芸妹妹说的对,我现下就回去!”
    他说着转身小跑去追被石伢赶远了的骡车,芸娘不得不呼喊提醒:“千万记得将石伢送回家,莫让他被拐子拐了去!”
    她瞧着罗玉追上了骡车,车子加速往古水巷的方向而去,方才放下心,同青竹兵分两路,一个去接画师,一个去接赵蕊儿。
    ……
    内秀阁里一如既往的寂静。
    正街上的喧嚣传到此处已成了“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惜红羽坐在寝房床榻上,一边给腹中孩儿缝制小小以褂,一边瞧着班香楼的头牌赵蕊儿兴致盎然的换上她的专属胸衣,并在身上披上一件薄透的梢纱裙裳。
    她曼妙的身材透过梢纱显现的是若影若现的风情,那被胸衣烘托的越加傲然的山峰影影绰绰,令人想去看个清楚,又害怕唐突佳人。
    胸衣是秋款的样式,深深浅浅的绿色绸布上绣了几朵不起眼的小花,端庄中透着些许娇俏,仿似深宅正妻故作老成背后的那颗女儿心。
    下半身配着蓝绿色的八幅裙,将胸衣的香艳又压下了一分。
    赵蕊儿将薄纱面巾覆在面上,遮住了那张娇俏的脸庞,撩起裙摆问她:“怎样?好看吗?”
    惜红羽还未说话,赵蕊儿的丫头十分捧场的称赞:“姑娘,只怕你头牌的位子近十年都不怕被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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