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心里一跳,却强自压下担心,道:“他既饮酒,便是他想饮酒。我作何要去劝?”
媳妇子立时竖了眉:“按姑娘的说话,大人当初被狼掏了肠子,那也是他愿意被掏肠子?”
芸娘忽的便想起他当日所说:“……我护不住你,同你死在一处也好……”
她再也坐不住,道:“我同你去便是,你莫总提起‘狼掏肠子’的话,怪吓人的。”
那媳妇子心里一松,忙忙陪着她出了房门,笑道:“等大人伤好了,这事自然也就揭过不提了。”
外院殷人离住的房里,果然满是酒味。
芸娘将将踏进一步,便被那酒味熏的狠退了好一步。
房里不止殷人离一人,还有好几个汉子,此时均醉醺醺,一人一句劝解殷人离:
“大人莫为一个女人伤心,大人这般人才还愁没有女人?”
“大人是把女人看的太重。不管什么女人,灯一吹,被窝里一钻,都一样。”
“大人是太过斯文。要我说,直接绑了丢去榻上,二话不说睡了她。等睡了,她再大的脾气也没了。”
芸娘听到此处,再也忍不得,一步迈进去,扬声道:“谁说的什么混话?谁要睡了谁?”
几个汉子被惊得突的从酒桌上跳起身,看到来人,立时便噤了声。
芸娘却不依不挠,站去了那多嘴的汉子面前,冷冷道:“官爷再说一遍,谁要睡了谁?”
那汉子心下忐忑,忙忙改了话中之意,道:“我是说,说,是姑娘睡了大人……”
他一句话出口,立时觉着不对劲,又改口道:“不不,是大人睡了姑娘……”
咦,怎么还不对,到底是谁睡谁,怎么他也搞不清楚了?
他身边的另一人一拉他,道:“也莫说谁睡谁了,大人累了,我们快快离去吧。”
几人被这一句话点醒了,争着向殷人离告了罪,前后簇拥着去了。
房中一时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芸娘看着瘫坐在椅上的青年。
他闭着眼睛,呼吸粗重,瞧不出是否睡了过去。
芸娘坐去了他的身侧,默然半晌,低声道:“既然受了伤,又怎能饮酒?你是常受伤的人,怎会不知?”
身畔人并不说话。
她心下无趣,便道:“你好好歇息。”起身便要离去。
“别走……”有人道。随之,他抓了她手,睁了眼。
他的手掌滚烫,烫的芸娘心惊。
她蹙眉探手去探他额头、颈子,果然是发了高热。
她急道:“你怎地,你二十三的人了,怎地如此任性?都烫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同人饮酒?”
她立时便要唤人去寻郎中,他却一把将她拉住,起身拥她在怀,喃喃道:“是不是我生了病,你才能不避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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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三更结束,明天见。
第419章 演戏
芸娘双手抵在殷人离胸膛上,又生怕牵扯了他的伤口,只轻轻按在那里,道:“你莫多想,先使人诊病,可好?”
他的心在她手掌下急切跳动,令她一时恍惚,究竟是他高热的原因,还是因着她的原因。
他怀中有些酒气,还有些许血腥气。
她想要挣扎,他却仗着酒意将她箍的紧紧。
她一着急,便扬声喊道:“阿姐,去寻郎中,大人病了……”
没有人回应她。
这间屋子忽的成了一座紧闭的城池,一时半会攻坚不下。
她心里着急,立刻道:“你若不依我,我再不理会你,永远都不理会。”
他忙忙松了手臂,只握着她的小手,低声道:“我依你,我什么都依你。”
芸娘不敢看他眼睛,只小声道:“那你睡去榻上,我唤人去寻郎中。”
他便踉跄着脚步,走过去榻边,躺了上去,方看着芸娘道:“去吩咐了人,就进来陪我,可好?”
芸娘便嘟囔道:“我看你是趁病占我便宜。”
殷人离却摇摇头:“我只想看着你,不会像他们胡乱教的去睡你。”
芸娘面上一红,低声叱道:“谁问你这个。”抬步去了门边,唤了下人去寻郎中,方返身回去。
柳郎中来的极快,看了伤口,诊了脉,写下方子,要外出抓药时,低声向芸娘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芸娘惊了一跳。
往往病人病重时,郎中才会“借一步说话”。
她转头看向殷人离。
殷人离躺在榻上,微眯了眼睛看着她,面色有些异样的红润。
她同他道:“我去去便来,你乖乖入睡。”便随着柳郎中去了屋外。
“他是不是病的严重?”她急问。
柳郎中摸着胡子思忖半晌,心里有了主意,面上显出哀容,沉声道:
“姑娘有所不知,公子受伤并不比姑娘晚多少日。如今姑娘伤处已好了一大半,公子却越渐严重。
以公子的身手,等闲人伤他不得。他除了身上其他伤处,还被狼掏了肠子,可见当时多么危险。然而他却护着姑娘,令姑娘再未添新伤……”
芸娘便明白,本该也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处,都被殷人离拦了下来,转到了他身上。
她心下难过,不由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问道:“现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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