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推断,周二也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不然,崔家娘子娶不到,再次一点门第的姑娘难道也娶不到?这样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心甘情愿附崔家骥尾,特别崔九,随遇安都忍不得,周二能忍?
嘉语轻舒了一口气,这个念头让她心里稍安。
……
“三娘该到信都了。”周乐没忍住与李愔念叨。
李愔瞪了他一眼:“这么不放心,前儿又何苦放她去?”
“这话说得!活像我不让她去她就不去了一样。”周乐悻悻道。他就知道这个死鳏夫嘴里吐不出象牙。明明当时还给三娘帮腔。
李愔差点没给他气死,一军主帅,能说出这等话来,还要脸不要!
忽又想起一事,问:“你去娄家提亲了?”
周乐“嗯”了一声,面上并无喜色,反而叹气道:“……这件事,是我做差了。”三娘帐外守卫被调开,继而帐中起火,虽然没有留下活口,要查却是不难。当时这么乱,很难做到□□无缝。他替豆奴向娄家求娶原是想敲山震虎,给她个警告,也顺便打消豆奴的心思。谁想娄家竟然应了。
这特么就尴尬了。豆奴欢天喜地来谢他,他总不好再反口。
李愔皱眉道:“豆奴能娶了二娘,也是件好事。”他的看法和周乐相反,娄晚君嫁給豆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婚姻自古就是盟约的一种,两个人,两个家族,两个部落……两个国家。
诚然娄晚君可惜。他倒不是看不出娄晚君的心思,无非是指着自损一千,能伤人八百。未必就不奏效——周乐这个人别的都好,对女人一向过于心软了,她这一气之下许了豆奴,没准周乐真会内疚。
但是内疚管什么用啊,周乐还能因为内疚把她从外甥手里抢回来?
他从前还道她是个聪明人。
周乐愁道:“豆奴憨。”豆奴太憨,二娘心思又多,他阿姐就这么个宝贝,以后要有个不顺,还不给他哭个天塌地陷。
李愔瞅住他笑:“这么不放心,索性你自个儿娶了。”
周乐看了他一眼,懒洋洋说道:“这个话你和三娘说去,她肯放过你,我就放过你。”
李愔“哈哈”一笑:“我算是知道华阳怎么能瞧上你了。”
“我长得俊呗。”
李愔:……
这个话他就该去萧阮面前说!
周乐也知道这话不要脸,又好奇问:“为什么?”
李愔一本正经道:“乱世里,似将军这等怜香惜玉之人,还真是不多。”
周乐:……
很好,他还能在自己帐里,给自个儿的幕僚给调戏了。
“好了,不与你胡扯了,”李愔从军报里翻出一份丢给周乐,“始平王妃和三郎没有消息,六娘子有消息了。”
周乐接过,只扫了一眼,惊道:“确定是六娘子?”
李愔点头道:“看起来是。”
他从前见过嘉言,虽然不好仔细看,也知道始平王的这个次女容色美艳,冠绝京华,只是有始平王夫妻和太后加持,等闲人哪里敢打她的主意;也见过她射箭,在小娘子当中,算是不错了。
洛阳城破她就没了消息。不想始平王死后,她竟然……他之前还想华阳别的还有几分小聪明,领兵作战却是不能——不想她妹子这么生猛,竟敢带了人骚扰京畿。她手里的人马,大约就还是从前周乐给她姐练的那些,没准还收了些羽林郎。
然而——
小打小闹能成什么气候。
“我这就给三娘写信,”周乐道,“让人拿了三娘的信物去接她。”
李愔哼了一声:“想给你家三娘写信,不必找这么个借口。”
……
信都,周宅。
周翼躺在竹躺椅上,哼着小调,喝点小酒,美婢在一旁打扇,香风徐来,他自觉过得是神仙日子,直到外头通禀:“二郎君来了。”脸就拉了下来。
“爹!”周乾给父亲行礼问安。
周翼一脸牙疼:“五郎呢?”
“五郎还没回来。”周乾道。
“那你来做什么?”周翼问,“难不成这回是你闯了祸?”
周乾:……
“我来给父亲请安。”
“呸!”周翼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没闯祸你想得起你爹我?太阳打西边起来了吗?”
周乾:……
“爹!”周乾叫了一声,“孩儿有事要请教爹。”
“阿凤阿凤,快把我的铺盖找出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去牢里呆着安生。”
周翼也知道自己是作孽,生了这么两个孽障,五郎是个混世魔王也就罢了,这个老二……他该怎么说,老五虽然混账,没老二教唆,也闯不出这千奇百怪的祸来。到人家找上门,哪里还找得到这两个兔崽子。赔钱赔笑也就罢了,得罪了官府,隔三差五找上门,不都得他这把老骨头去顶罪。
这七八年来,历任冀州刺史都已经习惯了在牢里给他留间房,衙役、牢头都是极熟的,没准比这两个儿子还熟。
话说回来,自老二成了家,倒有改邪归正的倾向——虽然他娶这门亲又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不过眼前这架势,周翼只觉得背脊发凉。肯定又闯祸了,没准还是天大的祸事——这才消停了几年呐。
“周乐来了!”周乾也知道,和他爹好好说话是不成的,忙言简意赅抛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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