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婢女受不住力道,身子斜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她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折叠,脑袋偏垂,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唇角有鲜血不断溢出,瞬息毙命。
瑶玉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吓得腿软跌坐在地,连优雅也顾不得了,放声大哭。
云桃遥遥地瞧见陈公公走到了落水婢女面前,心下一紧,脚下步伐愈快。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等她气喘吁吁跑到的时候,那名婢女躺在地上了无声息,云桃是宫里出身的婢女,自是不怕死人,她低下身子探了探,只见其鼻息已无,眼瞳也散了。
云桃懊恼跺脚,偏生陈公公将人踹死,她也无法。
水榭中女子哭泣声音不止,云桃绷着脸蛋转身,挪步到瑶玉面前:“瑶玉殿下,还请和奴婢走一趟。”
瑶玉哭得妆都花了,她嗓音尖锐:“我不去!”
说罢,她跌跌撞撞起身,朝着另个方向跑去。
去找母亲,母亲一定能救救她。
陈文遇面无表情,也没拦瑶玉,他挥手招来一宦官,沉声吩咐道:“瑶玉郡主意图谋杀福寿殿下,去请华阳长公主。”
身侧的小宦官应声离开。
陈文遇转身,盯着已经平静如波的水面,凝了半响,唇角勾了一个阴凉的弧度,转身离开。
还有一人要杀。
……
前来水榭看热闹的诸人,只瞧见一身中衣的燕王殿下,怀里抱着一位女子匆匆离去,那女子身上盖着燕王衣衫,脸蛋也被遮住,瞧不见半分模样。
有人心思机敏,瞧见了跟在后面的素秋,再见水榭里仪容不整的瑶玉郡主,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便有了猜测。
等嬴宽身形渐远,不时有人窃窃私语:“那是福寿殿下吧?”
有人点头:“被燕王殿下抱在怀里,想来是了。”
美人在前,衣衫湿透,难免有人心生遐想,脑海中勾勒了一幅出水芙蓉模样,我见犹怜。
燕京奢靡,这些个世家子弟,不少人以拥有几段风流韵事为傲,有人压低了声音,一派风流模样,好似瞧见了一般:“神女肌肤若冰……”
话音未落,有整齐的脚步声接近。
“铮——”
拔刀声响起,数道身着暗蓝色飞蟒兽纹长袍的神鸾侍卫出现在周围,银亮的刀刃架上了方才那些言语不轨之人的脖子。
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谢昀俊美的面容冷戾,嘴角下沉,气势极具压迫力,恍若地狱而来。
诸人战战兢兢,面面相觑间不知所措。
昔日这位爷唇角总勾着凉薄轻笑,抬手挥袖间断人生死,今日这般面色阴沉不曾见过。
不等诸人心慌,再抬眼的功夫,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谢昀急匆匆消失在眼前,如一道风卷过。
诸人松了一口气。
不想神鸾侍卫却无离开的意思,冰凉薄利的刀刃架在脖子上,纹丝不动。
不止如此,整个公主府内内外外,已被神鸾卫围了水泄不通,处处风声鹤唳。
此时此刻,哪怕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公主府。
从阳面容冷峻,视线落在那几位言语不轨之徒身上,冷声吩咐:“污蔑皇嗣,目无法纪礼教,不敬不尊,来人,将其押下,事后发落。”
所谓祸从口出,先前一派风流的几位公子,瞬时抖如筛糠,没来得及跪地求饶,便被神鸾卫反手一绑,堵嘴拖了下去。
……
不远处的阁楼上,寿嘉唇角弯着喜悦的笑容,转身离开。
她不过是与瑶玉抱怨了几句她与嬴晏不睦,隐晦说嬴晏心肠狠毒而已。
此事皆是瑶玉那个蠢东西一手谋划,瑶玉犯下的错,与她无半点关系。
寿嘉心情愉快地想。
彼时,风挽居。
嬴晏身上的湿衣衫已经被脱下,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发丝也被温水洗过又绞干。
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唇无血色,眉头紧锁。
太医还在来得路上,嬴宽焦急踱步。
素秋坐在床边,捂着嬴晏冰凉小手,将其搓暖。
门外。
瑶玉脱簪待罪,跪在门口,一张小脸亦是惨白。
华阳长公主来回踱步,气得不轻,不过却不是因寿宴被搅乱而动怒,而是因为小女儿愚蠢。
方才见瑶玉慌张模样,她便知晓,确时是瑶玉设计推人入水。
这个女儿是老来得女,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诞三女二子中,也只有小女儿因她求了皇帝,被破格封了郡主。
昔日时小女儿虽然性情骄纵,但心地善良,从不曾予打予杀,那些小女儿家的娇气落在她眼中,也不是大事,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酿成今日大错。
瑶玉眼睛哭得红肿,眼角泪痕未干,她扯着华阳衣角,小声抽噎:“母亲,我没想害表姐性命。”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华阳不争气怒瞪她一眼,“一会儿福寿表姐醒了,好好跪到她面前去认错,今日之事,你表姐性命无碍,不与你计较便罢,若是有……”
说到这里,华阳嗓子一噎,忽然没了下音,若是福寿真的有事,瑶玉便是杀了大熙福星,以后但凡朝政有何动荡,怕是她那无情弟弟一腔怒火得全降到华阳公主府。
想通关键,华阳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好几岁,身子摇摇欲坠,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扶住,才免了摔倒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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