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纲噙笑道:“太子明察, 承纲不敢有半分隐瞒。”
太子韩霐忍着气性道:“你这是恃宠生娇, 仗着孤不忍责罚你。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到孤的头上?!”
“臣绝无此意!”霍承纲引颈激词道:“臣的私心再多, 也不敢越过太子去。太子的尊严,东宫的体面,比臣的生命都重要。臣以性命担保,誓死捍卫东宫和太子的尊严和体面。”
“孤的尊严,东宫的体面?”太子韩霐石阶而下,坐在玉阶上,看着伏地而跪的霍承纲。伤感的说了一句:“霍先生,孤并不愿意看到你在这里为孤俯首称臣的模样。您景仰是太子,韩霐敬仰的是你啊。”
霍承纲道:“臣不敢。”
太子韩霐道:“孤对您是又爱又恨。太子妃带着小皇孙从相国寺回来后, 孤实在是高兴。高兴的不得了,孤从来不知,你藏了这么大一份惊喜给孤。所以你求饶过华锦萼一马,孤饶了。”
“孤不计前嫌。”太子韩霐哽咽一声,沉声道:“孤以为你对她只是怜惜。”他闭着眼睛想着华锦萼,“怜惜,孤也怜惜她啊。可是你……”嚯的睁眼,逼上前质问道:“孤睡过的女人,你也要吗?”
太子韩霐脸上闪过一抹讥讽,“你要和孤做回连襟吗。”
这话太香-艳也太侮-辱人了。
霍承纲闭上眼睛,已经不知道太子是在侮-辱华锦萼,还是在侮-辱他自己。
太子韩霐问:“霍先生如此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和孤抢女人吗。”
“不是抢。”霍承纲闭眼睛,轻轻叹息道:“华锦萼乃一介冒牌,她配不上东宫,更配不上殿下您。她原该是个普通人,我只是想送她做个普通人。”
太子韩霐吼道:“那你身份就不尊贵吗!”
霎时,殿内像被肃清了一般,死一样的沉寂。良久良久,霍承纲道:“殿下移情太重了。霍某不过一介军师,有幸被老国公当成半子养大。纵然半生富贵,也断然当不起尊贵二字。”
太子韩霐不说话,气馁的坐在玉阶上,扶额叹息。
霍承纲知道这场谈话进行不下去了,他磕头告退道:“离子时还早。今日还没结束,臣再去寻找证据。”
太子韩霐叫住霍承纲的背影,问他:“就这么想保住她吗?”
“想。”
“你们两情相悦多久了。”
“从未两情相悦。”
霍承纲缓缓转身道:“连臣自己,也分不清多少是怜惜,多少是心动。但臣确定一件事,我要救下她。哪怕冒着天下大不为。哪怕,迎面对的是天子之怒。”
太子韩霐又问了他一遍:“就这么想和孤做连襟?”
霍承纲在宫门门槛处福身磕头道:“太子若介意至此,臣,愿终身不染指霍骄。”
“霍骄?”
“臣,答应过侧妃娘娘。若她放下屠刀,我便送她新生。给她……一个新的名字。”
太子韩霐对霍承纲道:“回来。孤有话问你。”
霍承纲领命上前,和太子韩霐只隔着一个台阶。太子韩霐问他:“若孤今日不问你,不和你挑明。你打算什么时候同孤坦白?”
霍承纲道:“殿下荣登宝鼎之时。”
太子韩霐凝神望着霍承纲的神色许久,轻声道:“你可知那时孤就是新帝。和帝王抢女人,你想仗着你的从龙之功,威胁于朕吗?”
“不是。”霍承纲微笑道:“臣是东宫辅臣,为辅佐东宫而存在。臣想对自己本不该伸手的东西伸手,太子怎么处罚臣,臣都是要受着的。等太子登基,越国公一家平反,那时四海皆平。天下皆稳。”
霍承纲道:“臣,从来都是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抬头赤忱一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好个仅此而已!”太子韩霐朗声大笑道:“霍承纲,你果然是东宫的良臣。”接着,他神色一变:“若孤要扳倒楚王,必须让华锦萼死呢?”
霍承纲噙笑道:“太子的目标是扳倒楚王,让华锦萼死只是手段。臣有千万种手段,能让太子达成所愿。这二者并无冲突之处。”
“嗤。”太子韩霐被霍承纲逗笑了,哈哈哈朗声大笑起来。霍承纲也跟着笑了,两道男子中厚清朗的笑声,彻响殿内。
建章宫内,鲁王叫来小孟子,吩咐道:“去趟吏部找尚大人。”耳语吩咐几句,小孟子领命离去。
鲁王韩霆席地枕着肱臂,盯着殿内宝格天花藻井发呆。廿七今日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鲁王说不上来。
窗外圆月皎如轮,华锦萼在焕章殿的南窗边绣帕子,玉心端来热水劝道:“侧妃娘娘,天这么黑,仔细眼睛绣坏了。你在绣什么呢?”
华锦萼对着月光照了照绣了一半的帕子,素白的帕子只有一个篆体锦字,轮廓都已经绣好了。只剩帛字那一半还没绣全。
华锦萼指腹勾勒着空白的帛字,突然不想把它绣完了。
华锦萼看着一半黑一半白的‘锦’字,觉得这个字和自己何其相像。
“主子,洗脸了!”玉心从华锦萼手中抽出帕子,用烫的热热的帕子敷在华锦萼双手上。
华锦萼笑道:“你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
玉心道:“奴婢是来服侍主子的。只管服侍好你的一日三餐,洗漱安寝。奴婢做的是自己分内的事,哪来的主意大不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