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萼道:“瞧瞧,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回嘴这么多。”
华锦萼擦干手上的水,望着天色道:“今日就别睡了。夜里太子召见,起身又是场麻烦。”
玉心的执意把华锦萼双脚按进足桶里,“侧妃娘娘好好睡吧。没有霍先生解决不了的事。”
华锦萼觑着她:“你就这么了解霍先生为人?”
玉心面上一热,急忙解释道:“东宫上下谁不知道霍先生的能力。”
华锦萼笑了笑,没有说话。
服侍华锦萼盥洗结束,玉心像是被华锦萼的目光烫着般,死活要跟玉吟换班。在外面值夜。玉吟换到内间。
外间不避风,夜里风又寒又紧。寻常都是由小丫头值班,自打玉心玉吟进焕章殿后,为了防霍承纲突然造访,这些事都由两个玉换着来做。
想到霍承纲,华锦萼心中就平静不下来。
华锦萼现在对霍承纲的感觉,比对鲁王还复杂。
霍承纲给华锦萼开启了一扇新世纪的大门,但华锦萼却很迷茫他的动机。
关于董谦玉,除了那个缠绵悱恻的童年故事,霍承纲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董谦玉和她的血缘关系。
华锦萼不想替鲁王卖命了,但她也不想受限于霍承纲。所以她借鲁王的手,反查董谦玉的事。如果一切真如霍承纲所言。该报恩的报恩,该报仇的报仇。华锦萼不想坐以待毙下去。
但在心底最深处,华锦萼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霍承纲没有骗她。
……其实鲁王还是挺信任她的,鲁王和她失去联系这么久,无需过多解释,他就信了她。
大公主一直以为鲁王是因为她做了华锦萼,才开始叫她小锦儿。其实华锦萼还是廿七的时候,鲁王就在私下叫她小锦儿。
华锦萼辗转反侧,心里乱糟糟的,东一个念头西一个念头。想的太多了,反倒气馁。
华锦萼猛的坐直身子,拍拍自己的脸。她扭脸看向窗外,今夜会是她在焕章殿的最后一晚吗?
不知为何,华锦萼的心里很平静。
许是荣华富贵和平凡安静对她还说都很虚,如浮云般缥缈难依。反倒是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和血腥风雨,让她有种如鱼得水般的自在、宁静。
詹事府外。
霍承纲远远看见宫门处的鲁王殿下。及时躬身离开,刚走两步,背后一道浑厚的声音,朗声笑道:“霍大人留步。”是詹事府鲍云敬的声音。
鲍云敬快步上前,拍着霍承纲肩膀,对他道:“鲁王殿下是特意来找你的。”
鲁王韩霆声音憨厚纯真,“霍大人!”
霍承纲身形顿住,无可奈何的转身:“臣,霍承纲参见鲁王殿下。”行跪拜大礼。
鲁王韩霆瞳孔微缩,目中惊讶一闪而逝。他捕捉到霍承纲的面孔,霍承纲也捕捉到鲁王眼中的那抹精光,两道成年男人的目光交锋。一个站一个跪,一个扮痴一个装愣。
鲍云敬借故上前撞了撞霍承纲胳膊,提点道:“鲁王神智有些不太好,你随便应付点便是。”鲍云敬转身拱手道:“鲁王殿下,霍大人,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霍承纲?”鲁王韩霆突然这么喊他,声音呆板平直,听不出来憨意,也听不出来起来情绪。
霍承纲知道鲁王认出自己了,他上前一步,颔首笑道:“臣在。”
“我见过你。”
“是,元熙十九年,臣曾为越国公之事奔走过。和殿下在勤政殿外面的大殿见过。”
不是在勤政殿!鲁王韩霆死死盯着霍承纲,似乎要将他的脸看透一般。霍承纲在他开口之前,忽的开口道:“鲁王殿下,您还记得前些日子您在畅馨园见过的郑铉海郑大人吗。”
鲁王韩霆立即不说话了。
霍承纲微微一笑道:“鲁王殿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臣就去忙了。”
鲁王韩霆道:“等等。”
霍承纲浑身冰冷,笑着转身,“鲁王殿下还有什么事?”
鲁王韩霆上小太监上前递给霍承纲一个红漆食盒,霍承纲微微掀开一看,里面是条磨损的麻绳。
鲁王道:“我的人发现靳慕兰身边的宫女银澄,在周莞菀死后的第二天出现在冷宫。我派人去调查过过,发现枯井里的吊绳被人偷偷换了。这根绳子上面有出春禧殿的青苔绿藻。春禧殿现在那个那根吊绳,是四股编绳,晒伤和磨损很厉害。”
春禧殿是后妃居所,水井少有人用,故而绳子磨损不太厉害。冷宫的井水,洗衣房和冷宫的妃子们共用,磨损厉害。
内务府的人惯会偷奸耍滑捞油水。宫里像三股麻绳四股麻绳这样的事还多着。
原来靳慕兰和银澄手上的伤口有绿藻是因为拉麻绳拉的。
霍承纲目光闪过复杂,华锦萼当晚检查过天井水井后,便说要去拜访靳慕兰。拜访回来就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凶手一定是靳慕兰,而且还是靳慕兰亲自动的手。
霍承纲当时对华锦萼的话还心存怀疑。
原来之所以抓不到靳慕兰的漏洞,是因为周莞菀的死亡时间被人动了手脚。她们把周莞菀吊在井里,回来才淹死的。
靳慕兰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成立。
脑中风卷云涌的袭过万千细节。霍承纲猛的意识到,原来廿七背后的主子不是楚王,而是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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