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已经是深夜,炙热了整个白昼的热气终于随着月色倾落缓慢沉淀。
隔壁的房间早就熄了灯,时间已经是凌晨点,傅予城直等到整栋房子安静得只剩下时钟未曾停歇的滴答声才缓缓入梦。
梦的开端是片白茫茫的雾气,他抱着沈念起陷进绵软的床里,滚烫的掌心覆上那人蝴蝶般纤细的锁骨。
从泛白的指尖直到那人烟霞般满盈水色的眼睛,他捉住那人的手腕按进棉被里,呼吸急促到炙烫,落下的吻慌乱而不知章法。
身下的人并不反抗,只是微微眯起雾气氤氲的漆黑瞳孔纵容。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满盈着什么快要溢出的情绪,激荡到几乎难以控制,可就在下秒,他却听到了身下人隐忍的哭声。
身下的人依旧是记忆温柔干净的眉眼,波光流转的眼眸里含着霜降时节浓重的雾,睫毛细密潸然的阴翳下却骤然涌出了晶莹的泪。
他说:“对,这是我欠你的。”
他猛地醒了过来,汗如雨下。
像是在三九寒天被兜头浇下整桶掺冰的冷水,他的表情、动作甚至是呼吸和心跳,都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寒意结出刺痛的冰,扎得他鲜血淋漓。
要疯了。
他皱着眉,干涩的嗓子疼得厉害,他挣扎着起身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手臂却个脱力踉跄着摔倒在床边。
“咣当——”玻璃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沈念被这声清脆的碎裂声惊醒,睁开眼时窗外霁月当空,瓷白的地砖上铺平着月光洒落的皓影。
他扭过头看见窗外的树影里映着些微泛黄的暗光,隔壁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得透彻。于是他急匆匆地起身推开隔壁的房门,进门的瞬间看见的却是那人瑟缩在床边不断发抖的模样。
“予城?”他慢慢地走到床边蹲下身,手刚落在那人肩头就被猛地抓住。
那是对方第二次主动抱住他,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温柔力道,只是不同于上次的依依不舍,这次对方不再是留恋,而像是个溺水的人在穷尽切地索求,那样的绝望又无力。
“做噩梦了吗?”他伸手轻轻揉揉他额前的发。
傅予城抬起头,汗水无力地顺着鬓角缓缓淌下。
他看着身前的人,斑驳暖光从灯罩花纹的缝隙里漏下来,在他温润的五官上落下层暖暖的光晕。他没有抗拒他突兀的拥抱,而是温柔地弯起嘴角,就像上辈子做过无数次那样俯身给他个温暖的拥抱。
浓郁的木槿香气。
心跳慢慢静了下来,最后变成和对方相同的频率。
他牵着他的手,肌肤相贴的距离,他低头就能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木槿香气。
“能陪陪我吗?”他开口,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
沈念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笑。
他还是像以前样温柔,无论他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都会耐心地包容接受。
“睡吧。”他扶着他躺回床上,然后关了灯,“我就在这里陪你。”
视线里的暖光点点暗了下来,窗外的月光在木质地板上铺下斑驳树影,沈念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的温度瞬间如海浪般带走了他所有的惶恐和顾虑。
刹那的心安。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拢进掌心,明明只是片刻的陪伴,可他满心的焦躁痕迹都因为这个人的陪伴悉数被抚平。
沈念原本想等到对方睡着就离开,可大概是从南方赶到北方路颠簸太过劳累的缘故,他靠在床边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梦境。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在他睡着后,那人是如何动作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眸光温柔地注视他沉静的睡颜,最后轻轻俯身,强忍着心满溢的酸□□意,把他的手指根根卡进自己的指缝贴紧掌心。
沈念,我知道这辈子我该忘了你,我该放过你。
直以来无理取闹的人是我,贪得无厌的人也是我。我总是贪心想要你给我更多,想要你用同样热烈不知节制的爱回应我。
我知道你切痛苦和不幸的根源都是我。
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离开你的这年,我没有天入梦不是你的身影。我梦见你牵着我的手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梦见你对我笑,你笑得那么温柔,我跌跌撞撞地跑向你,疯了样地想再好好地拥抱你次,可下秒看见的却是你跪在我的坟前,淋着雨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我不该再像个孩子样任性,可我还是想你陪我迟迟暮已、头发花白地老去,想在余生的每个春夏秋冬每寸时光流逝的缝隙里都塞满你我的身影。
沈念,上辈子,那条不归路我放你个人走得太冷。
所以这辈子,拜托你要牢牢地盯紧我,让我细细地样样还给你。
第14章 电影
沈念在温暖的被窝里醒过来。
届时已经是艳阳高照,他睁开眼看见窗帘缝隙里透出的日光,阳光的颜色是过分明亮的炙白。
他微微眯眼,房间里的空调温度适宜,正对着视线的墙上,方形的时钟指针介于六和七两个数字之间。
睡了夜浑身倦怠酸乏,也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躺上了床。他心下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握在身旁人的手里。
“唔。”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想起身的动作,身旁的人翻身搂住他的腰,温热的鼻息就这么直白地落在他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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