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啊你。”沈念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吗?”
自家爱人的邀请傅予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沙发的空间很大,足够容纳四五个人坐成一排,两个人之间原本隔着一段距离,但沈念却倾身把距离缩短到肩头相触,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细长睫毛在眼底覆落的阴翳,蝶生双翼般美得让人心尖发颤。
但也许是之前的那个梦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毕竟对于过往的回忆说白了就是疼痛的再临。他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释怀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沈念彼此坦诚,对过去的一切做个了结。
“沈念。”他侧身望向身旁的人。
“怎么了?”沈念把茶杯放在一旁,眼里温润的水光揉着晨光轻柔地荡漾。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上辈子你为什么不把你遭受的一切告诉我?被迫辍学回南方,你就算离开了北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你为什么不向我要补偿……”
“你说这个啊。”沈念垂眸笑了笑,眼里的温柔缓慢流动着碎光。
“因为那是我自愿的。”
“自愿?为……为什么?”
“予城,你知道情感依赖症吗?”他抬眸望进他的眼里,眼里没有丝毫苛责或是悲戚,有的只是一片平静的温和,“有些人会因为过于喜欢或者寄托过多个人感情于某个人或某件物品上。这种心理病症在本来就患有心理疾病的人身上经常出现,也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比较常见的并发症中的一种。”
“你那时候的病历上确诊了你患有情感依赖症。”
“什……什么?”傅予城愣住了。
“如果我是女孩,那这一切都无所谓,可我们都是男人。”沈念望向他,眼里光影分明,像是有一轮皓月凌着潮汐升起,“那时候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因为我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所以无意中在我身上寄托过多情感。”
“你那时候太年轻,离开了傅家你背负不起我们的未来。”
“更何况情感依赖症会随着社交圈的扩大和依赖情绪分散逐渐改善,我害怕等过了几年你长大了会发现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因为孤独和原生家庭的忽视,所以才把无处寄托的情感托付在了我身上。到那时候,你会发现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继承家业才是你想要的。”
“所以我不能赌。你那么年轻我不能拿你的未来做赌注,不能冒那样的风险。更不能因为自己的情感就把你带上这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
“予城,我害怕到那时候你没法回头,而我的选择会害了你。”
一瞬间的静默,他的心随着对方温柔的声音沉入海底。
话音未落,心弦却已颤动到难以为继。
自小的生活环境给他的只有至亲的冷漠和虚伪的恭维。他不过是一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父母的婚姻更像是一纸合同,表面和睦美满,但各自的私生活双方从来互不干涉。
小时候他一直觉得,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他们生气的事,才会被这么冷落。
可不管他如何优秀如何乖巧,他始终得不到他们的注意。
直到长大后他才渐渐明白,一个女人出于利益和一个自己不爱更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合生下的孩子,就算再乖巧再聪明他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阻碍她事业的累赘。人该有自知之明,奢望自己根本不该去渴求的东西只会自取其辱,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所谓的母爱也就不再奢望,时间久了彼此之间就这么成了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活在一个名存实亡的家庭里孤独便成了习惯,这里的人利益至上,所谓的亲情只是不值一钱的东西。而沈念的出现就像是给了久居黑暗的人一道光,他怦然心动他不想放手,从一开始的依赖到最后的死心塌地,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真正地爱上了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什么情感依赖症。
“沈念,你还记得你那时候问过我,为什么我眼睛看不见了我的父母也没有来陪着我吗。”傅予城颤抖着声线开口,“其实我那时候对你撒了谎。”
“我对你说他们太忙了走不开,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傅予城低头苦笑,“他们只是对我这个儿子不上心而已。”
“他们不爱我,即使我是他们的孩子,仅此而已”
“别说了。”闻言沈念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尾指摩挲过掌心。
“干嘛说这些伤害自己的话。”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一直陪在傅予城身边,却只见过他的父母寥寥几面,无论是父子还是母子之间相处的氛围都生硬死板得冷漠,就好像彼此只是陌生人。
“但是沈念,我是真的爱你,而不是情感依赖。”
“我好庆幸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像这样拥抱你。”他轻轻搂住了他,木槿的香气在细软的薄毯上随着呼吸升温。
他好庆幸,上天把他的光还给了他。
“你知道吗,其实放你去南方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买了去南方的机票,到机场的时候却被爷爷绑回了傅家。他说我疯了,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心理医生每天上门给我做心理疏导,可我知道这些毫无用处。”
“我还是想走,想去那座有你的城市,他们逼不得已给我注射镇定剂,给我安排相亲。可我没有办法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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