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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栖云自不能讲真话,只得另寻托词:“他一路奔波劳苦,此刻已然歇下。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安然走出望月边城。”
    “多谢。”安风与叶文卿异口同声道。
    储栖云又唤下人来,为这几人送来饭菜茶水,只道几人皆是旧相识,须得好生招待。
    至于萧玉山,此刻当真是睡下了,两回颠鸾倒凤,已耗尽气力。储栖云亲自捧了饭菜送入房中,见那人尚在沉睡,昏黄烛光摇曳之下,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美好。
    储栖云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萧玉山唇瓣,却并未深入。直至萧玉山转醒,他才略略抬起脸,蓦然轻笑:“吃饭了。”
    萧玉山转醒时,已然饥肠辘辘,就着储栖云臂膀起身,坐定在桌前。储栖云还是如从前那般,凡事为萧玉山先想一步,只笑道:“我为你布菜。”
    萧玉山原本还在笑,也不知为何,听得此话之刻,唇角竭力朝上扬了扬,终还是撇下去。储栖云那双眼里,总柔情脉脉,他却不敢再看了,只得垂下眼帘,低声道:“好。”
    “望月边城贫瘠,饭食自不如将阳城,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储栖云与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竭力装作与从前并无差别,“萧公子多担待着些,别怪罪我不懂待客之道才好。”
    可是世事难料,沧桑变幻,他们之间也划开鸿沟天堑。
    晦暗灯影下,萧玉山眼眸雪亮,好似要窜出火苗来,倏然说道:“与我同归将阳城吧。”
    此一言早已徘徊于唇畔,既然明日分别在即,此刻说出,不论结果,都可不留遗憾。
    储栖云倏然沉默,无声叹息。
    纵使他不言不语,萧玉山也晓得答案,只说道:“是我莽撞了,让你陷入两难之境,自明日以后,你我还是不必再见为好。”
    “你曾说过,要做我家人亲友,才短短数月,怎就食言了?”储栖云说话时,还不忘替他夹菜,全将伤悲掩在心里。
    萧玉山只觉得食不下咽,心烦意乱:“你已寻到家人,如今已抛不下姓氏。”
    “可是我也抛不下你。”储栖云揽他入怀,道明一切心意,“明日别后,纵使你待我如死敌,我也不会伤你。”
    所谓真情,大抵便是如此,割不断,抛不去,却又难免要在心底刻上一道伤痕。
    萧玉山虽未言,但也知晓,如若真有那一日,自己亦不会伤储栖云。
    翌日天色微亮,众人已整装待发。储栖云亦是早早起来,一路送萧玉山去往城门。街肆仍在戒严,为掩人耳目,萧玉山终是未脱去女装,依照储栖云的意思,又用面巾将脸一遮,仅路一双明眸在外。
    叶文卿等人见得如此打扮,想笑却又生怕惹恼了皇帝,或是转身,或是掩唇。唯独安风耿直,打量萧玉山三五回,绷着冰块脸道:“竟还有模有样。”
    叶文卿一惊,忙不迭拽他衣袖,蹙眉摇首。安风会意,立时闭口不言。
    萧玉山飞瞪安风一记,颇有恼羞成怒之势。安风佯装不曾瞧见,翻身上马,先一步绝尘而去。
    西城倏然开启,沉沉响声犹如叹息。
    储栖云勒马,不在前行,萧玉山与他擦身而过之刻,忽而回眸,启唇欲语,可终未吐露一字。马蹄踏碎如火朝霞,萧玉山只留给他一抹背影,如此孤寂,又如此决然。
    “叹叹叹,叹风雪催人华发生,急急急,急策马北去过昭关。”
    储栖云心念一动,又想起从前说书时,说过一本《白头将军》,眼下此情此景,不正是急急而奔,自怕风雪催人吗?
    原来,当初早已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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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五十六、望月边城 (中)
    城门大开之时, 早有一队人马守候多时,正应了“守株待兔”一言。
    赫连归雁骑着高头大马,领兵站在最前头, 见这一行人走出城门,与储栖云遥遥呼道:“言华殿下怎亲自来送商队?”
    储栖云不知赫连归雁怎会现身此地,心惊之余, 策马上前, 拦在萧玉山等人前头, 与那人周旋道:“不知赫连王子大驾光临, 恕在下有失远迎。”
    寒暄以后,赫连归雁望向储栖云身后那行人,眸光猝然一凛,锋芒骤现:“这商队里头怎还有相熟面孔?”
    既然已教他看到, 自不无法抵赖, 危急关头,储栖云灵机一动, 与他笑道:“此乃在下旧日故交,偶然行至望月边城,自是要好生招待。”
    “只怕言华殿下是教旧日情谊迷了眼,忘记这行人来自大燕,乃望月边城死敌。”说话之间,赫连归雁四下张望, 却独不见萧玉山,但有一名女子骑于马上, 头戴面纱, 身着绯衣,一时也瞧不真切。
    那赫连归雁眸光堪比鹰隼锐利, 萧玉山察觉,不动声色地稍稍撇过脸去,也不说话。
    好在储栖云机敏,急中生智道:“此乃大燕朝臣献来的美姬。”
    这胡编乱造之言也不知赫连归雁信了几分,睥着萧玉山良久。半晌以后,他才转而与安风道:“几位大人既然是望月边城的朋友,便也是漠北的朋友,还望移步漠北遂玉城,让本王也略尽一回地主之谊。”
    安风与叶文卿互望一眼,皆晓得断不能跟随赫连归雁回到遂玉城,否则一是萧玉山落单,恐要横遭意外;再者,众人落入漠北赫连氏手中,只怕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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