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言之中,已有护卫按住佩刀,只等殊死一战。只是现如今敌强我弱,正面较量未免也太吃亏了些。
叶文卿心念一动,朗声与赫连归雁道:“赫连王子盛情难却,我等本应皆往遂玉城一游。只可惜眼下时间紧迫,我们这一行人已离开将阳城许多时日,再不踏上回程,只怕要引人怀疑,暴露出不臣之心,惹来杀身之祸。”
赫连归雁含笑望着他,也不知究竟信了几分,顺势问道:“那么,叶大人的意思是——”
“不如就由在下一人与赫连王子同往遂玉城,安大人率众护卫先行离去。”叶文卿早将主意想定,有条不紊地说着,“如此一来,我等与望月边城勾结之事,便也不会教人发觉了。”
叶文卿话已至此,俨然是甘愿留为人质,萧玉山与储栖云互望一眼,同将眉宇深锁。
安风听得此话,最是惊愕,只愿代叶文卿留下:“不如由我——”
“不必了。”叶文卿回眼望向他,微微摇头。
赫连归雁跟前,言多必失。
以赫连归雁之城府,安风必不是其对手,留下只怕凶多吉少。叶文卿有自信,凭一己之力也能周旋几日。
况且,赫连归雁顾及望月边城言氏乃是盟友,必然要给几分薄面,纵使看穿那名“美姬”身份,也不能公然冒犯。如若可以,叶文卿只望萧玉山趁着这几日的机会,寻办法离去。
果不其然,赫连归雁应他所求,只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叶大人往遂玉城做一回贵客。”
他已瞧出安风极在乎叶文卿,纵使不能撕破脸皮直接带走萧玉山,弄回一个叶文卿,也能教这行人投鼠忌器。
安风望着叶文卿虽赫连氏人马归去,手中紧握缰绳,恨不能代他去往遂玉城。心神不宁之时,那一张冰块脸也会浮现懊恼之色。
赫连氏人马只随赫连归雁回去了一半,尚有另一队兵卒守在西城门外,只道是奉赫连王子之命,守卫望月边城。
守卫为假,监视为真,赫连归雁又岂是愚笨之人?
储栖云策马回程,朝萧玉山投一记眼神,无言之间,便已心意相通。萧玉山自知若是当即随安风归去,身份便也暴露了,随即跟随储栖云调转马头,往城内走。
安风仍望着叶文卿离去的方向,储栖云见他似已乱了阵脚,轻声提点道:“还不快速速归去,莫辜负那人一片苦心啊。”
安风一怔,好似顿悟——不论是身陷赫连归雁手中的叶文卿,还是困于望月边城的萧玉山,都等着他来救援。
就此,两路人马各自归去,皆不知将要踏上哪一条路。
安风本该带领护卫十数人西行齐兰山,绕道赶回将阳城。只是叶文卿尚在赫连归雁手中,萧玉山又困于望月边城之内,若是照实告诉晋安王,只怕引来战火,致使那二人陷落险境。
他一路快马疾驰,行至齐兰山时,猝然勒马。身后将士不知安统领何意,皆面面相觑。
“咱们暂不回去。”安风思忖半晌,终归下定决心,“乔装打扮潜回遂玉城。”
一名将士蹙眉应道:“安统领,如今望月边城西侧已有赫连氏人马把守,万不能原路返回。”
安风展开地图,沿着齐兰山脉抬手一划,指出一条路来:“此处可直接折返。”
那将士曾随军出征过,通晓地势山脉,只瞧一眼地图,便明白前路难行:“此处需从齐兰山中迂回折返,只怕路途艰难。”
“若不折返救人,这一趟便也白来了。”安风心系叶文卿,也忧心萧玉山处境,只说道,“听我命令,绕行折返。”
众人不得法,唯有听从安风之命,走入齐兰山中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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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萧玉山这处,只得跟随储栖云回望月边城。回去时天色已然大亮,萧玉山一路策马跟随,只字不发,面色上如有阴云笼罩。
储栖云行在前头,偶尔回身,便望见如此神情,却不敢逗他开口,只怕一出声,便暴露了身份。
原本归去在即,谁晓得半路还会杀出个赫连归雁?遇上这等事情,一切筹谋就如竹篮打水,着实教人气恼。
萧玉山翻身下马,跟随储栖云回府,却又被拽住衣袖。储栖云凑上前去,也不知是忽起了玩笑心思,抑或过于谨慎,与他耳语道:“你现在可是大燕臣子前来的美姬,举止怎能如此豪迈不羁?”
一声冷笑自面纱下传来,萧玉山只露一双眼在外头,点漆似的眸子凛冽得很,含着些许讥讽之色。他却不曾开口回话,只这般狠歹歹望着储栖云,挑衅似的。
“也罢,谁让我生来‘惧内’呢?”储栖云故意叹息,全一副无可奈何之状。
萧玉山暗自一咬牙,再忍不得,方要开口,却听闻身后门扉大开,原是仆从听得门外有动静,为二人开了正门。
无论人后怎样,人前都得装模作样,储栖云轻咳一声,吩咐道:“这人送也送了,你便安心留在望月边城吧,本王亏待不了你。”
萧玉山仍不说只言片语,只瞥储栖云一眼,微微扬眉,继而转身走进府邸。储栖云也不计较,跟着他朝里头走。
仆从本还心道,这名关内女子好生无礼,一介奴仆竟敢与言华殿下不假辞色。谁知猝不及防之间,便与这女子迎面相对。仆从一瞧之下,只见得一双明眸如星河,既美又烈,直教他看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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