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无光,面无表情,陆渊像一个落魄幽魂,十分的狼狈。
“去看看。”被赖御紧揽着的叶秋白发了话。
大家停顿下,无非是放不下这事,赖御现又迟迟不行动不发话,是怕耽误叶秋白的伤。
只有叶秋白提出,赖御才会放下顾虑。
叶秋白不想成为赖御的负担。
有了叶秋白的指示,赖御立马通晓,不再过问旁的,手臂向前一簇,将叶秋白护到身前,推着他向人群中挤去。
在人群的撞击中,叶秋白不断向赖御的胸膛贴近,赖御的喘息声近在耳边,呼出的气息瘙痒着脖颈,叶秋白心空了一拍,脑子一片空白,任由赖御带着他向前冲。
赖御看似疲软颓丧,用起劲儿来也不含糊,带着叶秋白给后面的几人开了条路 ,挤到了人群中央的小圈中。
“小娇花,你们在这儿干嘛呢?”赖御边找了个空地安置叶秋白边问道慕青,还不忘瞥一眼地上颓丧的陆渊。
“他们仗势欺人,把快要死了的人抬了出来!”慕青激动的跟赖御解释,手上的劲儿半点没松。
赖御往被褥瞧去,这才看到快要瘦成尸骨的汤鸣,只露出半个脑袋,稀疏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眼窝凹陷枯黄,脸颊缩到骨头里,要不是半阖的眼睛还微微转动着,赖御都觉得这只是一具枯骨而已。
汤鸣比前些时更憔悴了,瞧一眼的都有感觉,这人活不多久了。
见过汤鸣的几人,再对照着今日场景,心中皆不觉一震,一个人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
几人正惊诧之际,身前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他们是妖怪,我们要替天行道!”
“伤了青龙的人不能放过!”
“把他们扔下海供奉青龙!”
愈说愈激动,岛民们开始暴动起来。
最前头的几人加大了争夺的力道。
“放手!”慕青也越发疯狂的嘶吼,瞪大眼珠,拍打着几人的手背。
激愤的情绪一激而起,混乱之际,被褥撕裂开,中间的汤鸣向地上摔去。
“先生!”混沌着的陆渊伸手,一把抱住了只剩一副骨架大汤鸣。
散出被褥的汤鸣,全然暴露在众人面前,悚的一众哑了言。
前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后方不明群众还抻着脖子向里打探。
汤鸣身上着的衣衫已全然染成了黑色,黏糊糊的血液凝固在身上,已经与肌肤成为一体,再无新鲜的血液流出,已经灯枯油尽了。
陆渊脱下外袍披在汤鸣身上,遮挡住他的身体。
丝毫不嫌弃汤鸣身上的血腥味,陆渊紧紧将他裹在怀里,脸贴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脸颊上。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久久未落下,看他那红肿的眼眶,大概是哭累了。就这样抱着汤鸣,轻拍着他的后背,嘴中轻声念着:“先生,先生……”
看的慕青一阵揪心,又不知该怎么办,捣了赖御一下,着急道:“怎么办?”
赖御向后偏头,看向了谢香梅。
谢香梅早就犹豫不决,上前一步来到赖御身后,小声道:“可他们伤害了青龙。”
父亲愤然离宫后,便带着一家直奔天灾的始源来,在龙岛上制药布施,龙岛的安稳与复苏离不开谢荣的功劳,岛上的药包皆是那时留下的。
而谢荣一家又机缘巧合探知了岛上的青龙,天灾过后,便销声匿迹到青龙附近,与青龙同生共存。
谢香梅的成长中,青龙占了不小的位置,还有许安,谢荣招纳的弟子。
得知有人要寻青龙时,许安便下了杀心,不让任何人伤害青龙,而今青龙受伤,而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谢香梅有普世之心,也很难接受这个差点引起天灾的人来。
“他是他,汤鸣是汤鸣,等这件事过后,自会有人来惩罚他。”赖御劝道谢香梅,也确实,汤鸣什么都没做。
谢香梅犹豫了会儿,上前拉了下赖御的衣角,央求道:“你和我一起去。”
陆渊这状况跟个疯子似的,谢香梅可不敢轻易靠近。
赖御早有打算,先来至陆渊面前道:“她是药师,可以治疗汤鸣。”
“她救不了!”陆渊兀的抬头,怒目瞪着赖御,整个人的神态都便了,“只有龙骨才能救他,我要取龙骨,我要取龙骨!”
边喊着,陆渊将汤鸣紧裹在怀中,轻轻一提便抱了起来,朝着崖端走去。
因着汤鸣身体发出的腥臭味,前方的一众厌恶的躲避开,一条向崖端的大道通开。
乌云消散,前方是骄阳照耀的一片光亮,与湛蓝的天空辉映。
陆渊一步一步的抱着汤鸣走至崖端,赖御拧着眉头紧跟其后,其他几人也一同跟了上来,逐渐脱离了人群。
出神的望着远方舒心的天色,陆渊扑的跪倒在地上,瘫软的坐在脚背上,低头俯视着怀里的汤鸣,毫无情绪道:“先生,你还记得跳崖那天的情景吗?”
汤鸣除了喘息,已经全然不知。
陆渊继续道:“我记得很清楚,也是这样的天气,周遭也是这般气势汹汹的人,他们极为的冷漠极为的无情,把毫无还手之力的你扔下了崖。”
抚上汤鸣的额头,陆渊轻轻摩挲了一番,汤鸣有了一丝感触,头颅艰难前倾回应了一下,干裂的嘴角似是笑了一下,一如过往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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